青铜巨门后的撞击声第两百一十七次响起时，墨渊正将最后一道镇魂符文烙在幽夜的剑鞘上。符文触及那层暗紫色鳞甲的刹那，幽夜突然闷哼一声，半跪在地的身体剧烈颤抖，她背后新生的骨翼在石地上拖出深深的划痕，每一片骨膜都渗出淡金色的血珠——那是黯裔王族与灵族血脉冲突的征兆，自叶青羽被救醒后，这种冲突就变得愈发频繁。
“还能撑住吗？”墨渊蹲下身，指尖悬在她颈侧的动脉处。那里跳动的频率忽快忽慢，像一面即将绷断的鼓皮。他望着幽夜瞳孔中交替闪烁的猩红与翡翠色，忽然想起三天前在陨星渊底看到的景象：被混沌气息浸透的祭坛上，刻着与幽夜骨翼相同的纹路，而祭坛中央的凹槽，恰好能容纳叶青羽胸口那颗淡紫色的灵核。
幽夜猛地攥紧手中的“碎星”，这柄由黯裔王族指骨熔炼的短刃，此刻正发出刺耳的嗡鸣。刃面倒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左颊那道从眉骨延伸至下颌的疤痕，是昨夜为阻止叶青羽失控留下的，疤痕深处还残留着蚀骨寒的冰碴，此刻正随着血脉冲突隐隐作痛。“墨渊，你真的信月婆婆的话？”她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用两族王族的精血献祭，就能彻底净化混沌气息？”
石门外传来轰然巨响，第九根玄铁门闩应声断裂。墨渊抬头望向青铜巨门，门扉上的封印符文已黯淡到几乎看不见，透过裂开的缝隙，能隐约瞥见门外翻滚的紫黑色气浪——那是魔神虚影冲破地脉守护灵残障后，凝聚的混沌洪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玄渊殿的结界。
“不信也得信。”墨渊扯过幽夜的手腕，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一块菱形的玉佩正在发烫，玉佩里封存着三百年前两族先祖签订的盟约，此刻盟约上的字迹正逐一亮起，与幽夜骨翼上的纹路产生诡异的共鸣。“你听。”他压低声音，玉佩里传来细碎的嗡鸣，像是无数先祖的低语，“他们在说，最后反击的关键，从来不是力量，是信任。”
幽夜突然抽回手，碎星刃在石地上划出火星：“信任？就像你信任那些把灵族当成祭品的黯裔长老？还是像我信任那个随时可能被混沌吞噬的叶青羽？”她的骨翼突然展开，带起的劲风将墨渊掀退半步，“别忘了，你父亲就是被我祖父亲手钉死在陨星渊的！”
墨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左胸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为保护幽夜，被黯裔执法队用“裂魂鞭”抽出来的，疤痕的形状，恰好与陨星渊祭坛上的某个符文吻合。“所以才要结束这一切。”他的声音低沉如钟，“叶青羽体内的混血灵核，是唯一能中和混沌的钥匙，而启动钥匙的‘合誓术’，必须由两族王族共同施展。”
话音未落，青铜巨门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最后一根门闩彻底崩碎。紫黑色的气浪如潮水般涌入，墨渊下意识地将幽夜护在身后，掌心的玉佩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在两人周身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气浪撞在屏障上的瞬间，化作无数张痛苦挣扎的人脸，其中既有被混沌吞噬的各族修士，也有地脉守护灵暴走时消散的自然之灵。
“他们在求救。”幽夜望着那些人脸，骨翼上的纹路突然亮起，与玉佩的白光交织成网。她忽然想起月婆婆临终前交给她的那卷羊皮卷，上面记载着合誓术的最后一个步骤：“以两族王族之心为引，以未灭之念为薪，焚尽混沌，重铸乾坤。”当时只当是虚妄的传说，此刻才明白，所谓的“未灭之念”，就是这些不甘消散的残魂。
墨渊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玉佩上。黯裔王族特有的暗紫色灵力顺着玉佩蔓延，在石地上画出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中央的凹槽，竟与幽夜碎星刃的形状完全吻合。“该做决定了。”他望着青铜巨门后越来越清晰的魔神虚影轮廓，“是看着混沌吞噬整个灵渊，还是赌一次两族真正的和解？”
幽夜的碎星刃在掌心转了三圈，最终“呛”地一声插入阵法中央的凹槽。灵族血脉特有的翡翠色灵力顺着刃身蔓延，与墨渊的暗紫色灵力在阵法边缘交汇，形成一道金紫色的光带。“我母亲临终前说过，陨星渊底的封印，本就是两族先祖用共同的血脉铸成的。”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左颊的疤痕在光带映照下，竟透出一丝柔和的光泽，“或许，我们一直都搞错了，混沌不是敌人，是用来检验信任的试金石。”
墨渊握住她的手，两人的精血同时滴入阵法中央。当两族灵力在凹槽中交融成一颗旋转的光珠，整个玄渊殿突然剧烈震颤，石墙上那些沉睡的黯裔符文纷纷亮起，与陨星渊方向传来的灵核共鸣遥相呼应。叶青羽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带着蚀骨寒特有的冰碴：“墨渊！幽夜！快！我快控制不住它了！”
两人冲出玄渊殿时，正看见叶青羽悬浮在半空，胸口那颗淡紫色的灵核正疯狂闪烁，一半被混沌气息染成深黑，一半被蚀骨寒冻成雪白。他周身的气浪里，魔神虚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双燃烧着猩红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墨渊与幽夜手中的光珠。
“合誓！”墨渊与幽夜同时跃起，将光珠按在叶青羽的灵核上。三股力量碰撞的瞬间，整个灵渊仿佛陷入了静止——混沌的深黑、蚀骨寒的雪白、合誓光珠的金紫，在半空凝成一颗不断旋转的三色球体，球体表面，两族先祖的虚影缓缓浮现，他们伸出的手掌在空中交握，形成一道横贯天地的光柱。
青铜巨门后的魔神虚影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光柱触及的瞬间寸寸消散。墨渊在强光中看见幽夜的骨翼正在透明化，她左颊的疤痕彻底消失，露出与灵族圣女相似的柔和轮廓。而他自己胸口的疤痕，也在缓缓淡化，化作一道淡金色的纹路，与幽夜骨翼上的符文完美契合。
“原来这才是最后反击。”幽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不是摧毁，是融合。”
当光柱彻底沉入灵渊深处，叶青羽胸口的灵核终于稳定成纯净的淡金色。墨渊扶住脱力坠落的幽夜，两人望着彼此身上渐渐融合的纹路，突然明白月婆婆所说的“合誓”，从来不是简单的秘术，而是两族打破隔阂的决心。石墙外传来各族修士的欢呼，墨渊知道，真正的战争或许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幽夜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冰凉的吻，像初雪落在燃烧的炭火上。“墨渊，记住这一刻。”她的骨翼最后扇动了一下，化作漫天光屑融入风中，“这是两族新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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