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慕容临湘便拖着病体站在他案前，“哄他开心”
广袖掠过砚台时，墨汁溅上足尖。\"公子赔我。\"她踮脚凑过去，发间珠钗蹭过他喉结。
慕容洪握着狼毫的手发颤，墨迹在宣纸上晕成一团。
深夜他替她披外袍时，她的指尖似无意滑过他腰腹——兵符纹样的凸起硌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那夜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全是她踮脚时露出的脚踝，还有水洼里被她踩碎的倒影。
慕容临湘在更漏响到第三遍时忽然睁开眼，悄悄起身摸出炭笔，将图样绘在亵衣内侧……
与此同时，迷魂林深处。
苍鹰的箭擦着杀手咽喉钉进树桩，那人哼都没哼便栽倒。
紫鸢踢开尸体，蹲下身用簪子挑开对方靴底——碾碎的竹炭香粉簌簌落进她掌心。
她捏起一撮凑到鼻尖，银泪痣跟着颤：\"是玄鹤道袍里的沉水香。\"
三人脚步陡然加快。
追到三岔路口时，苍鹰眯起眼，右手不自觉摩挲着扳指——他讨厌线索断掉的感觉。
\"走左边。\"银枭突然拽住紫鸢手腕。
他的银链勾着一截断枝，指虎刮过截面，黑血痂簌簌掉在他掌心。\"中毒后挣扎时扯断的。\"
他舔了舔血痂，眉峰微挑，\"她应是服紫藤花汁，能拖半炷香，我们要快。\"
紫鸢面纱下的眼睛亮起来。
她袖剑\"咔\"地弹出三寸，挑开老树皮，仙鹤爪印赫然显露——爪尖朝着西北方。\"玄鹤的标记！\"
她用簪子在地上画了个迷宫，又狠狠抹掉，\"上次她被围，也是用这招引我去救。\"
苍鹰摸向腰间的火药弹。
追兵的脚步声近了。
他反手将火药弹砸向洞顶钟乳石，火药\"轰\"地炸开。
碎石如雨时，他眼前闪过雷鹏的脸——三天前出发前，雷鹏硬往他箭囊里塞火药弹，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火药灰：\"这批填了双倍硝石，炸起来够响。\"
当时他嫌对方啰嗦，此刻却摸了摸箭囊里那枚最沉的，掌心烫得厉害，就好似雷鹏的手放在他心口上那样令他浑身滚烫。
\"走！\"银枭铁链缠上树杈荡过去，紫鸢踩着他的肩跃到对面。
三人在毒雾里穿行了半刻，紫鸢突然顿住。
她用折扇敲了敲树干，上面有道极浅的刻痕——“往左侧毒藤丛。\"
她转身时发尾扫过苍鹰，\"她知道我怕藤条上的倒刺，还故意选这里......定是还活着。\"
她故作轻松但沙哑哽咽的声音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份轻松。
苍鹰摸出短刀砍向挡路的毒藤。
藤条断裂声里，紫鸢的手按上块凸起的石块——
她指尖发抖，面纱被夜风吹得翻起来，露出下边咬得泛白的唇。
\"轻点。\"紫鸢突然按住苍鹰的刀背。
苍鹰的指虎蹭过石面，\"你看这新的划痕。\"
紫鸢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推，半截银簪斜插在土中。
她的袖剑\"当啷\"落地，手指抖得像抽了筋，面纱下的眼睛猛地收缩——那是玄鹤亲手打制的鸳鸯簪，左翅上的细鳞纹还留着她磨刻时的划痕。
此刻簪头只剩单只鸳鸯，断口处金属翻卷，像是被人用蛮力生生掰断的。
\"玄鹤从不离身。\"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面纱被呼吸掀得忽闪。
苍鹰的箭头拨弄石堆，三颗青白玉棋骨碌碌滚出来。
银枭蹲下身，指虎刮过棋面，紫鸢扑过去，指尖刚碰到棋子就触电般缩回——那是玄鹤最爱的\"困龙局\"，可本该压在中间的\"帅\"棋不见了。
\"她摆过这局。\"紫鸢的指甲抠进掌心，话音刚落，她突然僵住——棋子底下压着暗红血印，像朵开败的梅。
血痕沿着石缝蜿蜒，到崖边突然没了。
紫鸢跪下去，指尖沾了血往唇边送，又猛地咬住手背。
\"不可能......\"她扯下面纱扔在血印上，\"她答应过我，这次任务完要去西市买糖蒸酥酪”“我还曾说要把葡萄核吐进她算盘里......\"她颤抖的声音再也说不下去。
银枭的手按上她肩膀，被她一把甩开。
紫鸢疯了似的扒拉崖边碎石，发簪纷纷掉落，乌发披散着扫过血痕：\"她怕高！
上次爬城墙腿肚子转筋，怎么可能自己走到这儿？
肯定是被拖的！
她的指甲缝渗出血，抓起块带血的碎石砸向悬崖，\"玄鹤！
你要是敢——\"
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盯着崖边石缝，那里有道极浅的抓痕，像是指甲抠出来的。
紫鸢扑过去，脸颊贴在冰凉的石头上，看见抓痕末端有半枚朱砂印——是玄鹤眉心沙漏漏下的颜料，每次她着急就会蹭到手上。
\"沙漏......\"紫鸢的眼泪砸在石面，混着血珠往下淌，\"她的沙漏该漏完了......\"
三天前出发时，玄鹤笑着把沙漏按在她掌心：\"任务结束，要是我没按时回来，你就拿这个砸我脑袋。\"现在沙漏的红沙早该漏光了，可玄鹤的人呢？
苍鹰摸出火折子照亮崖底，只有黑黢黢的深谷回响着风声。
紫鸢突然站起来，踉跄着往崖边挪，银枭拽她手腕，被她用袖剑划破了手背。\"松手！\"她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她可能吊在下面！
可能抓着藤条！
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
忽然指腹触到一截硌手的红绳——是玄鹤腕间那根，双鹤扣还好好系着，却染透了暗红。
她抖着展开，绳结里缠着几缕白发，发梢沾着血痂。
\"不是她的！\"紫鸢突然笑出声，眼泪砸在红绳上，\"玄鹤头发黑得像墨，这是...这是杀手的！
她肯定和人搏斗了，肯定还活着！\"她踉跄着往崖边更深处爬，银枭刚要拉她，头顶\"咻\"地掠过一道冷光。
暗箭！
苍鹰反手抽出背后强弓，雕翎箭擦着紫鸢耳尖射向左侧灌木丛。\"三个！\"
他压低声音，灰布下的鹰隼刺青跟着肌肉绷紧，\"西北两棵松，西南石后，正前方草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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