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战士几步跑过来，朝着周玉琴敬了个军礼，“嫂子，首长让我来接你。”
周玉琴身体微微一颤，差点倒下来，好在姜柠在后面扶了一把。
她稳住身形，朝着小战士点点头，双腿无意识地往前迈步，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长凳。
疼痛从膝盖处往上蔓延，周玉琴不受控制地弯下腰。
姜柠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酸不已，她走过去，扶住周玉琴的胳膊，担心道：“周姐，我陪你去吧！”
周玉琴忍着痛，直起身子，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也不敢逞能，努力扯出一丝难看的笑，“那就谢谢妹子啦。”
姜柠扶着周玉琴，走在小战士后面。
小战士估计知道内情，年龄又小，根本不会控制情绪，时不时的抬手拭泪。
这一举动看在周玉琴眼里，好比凌迟，可她什么也不敢问。
走了几步，周玉琴似乎反应过来，她停下脚步，转身对傅锦城说：“傅团，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家大壮和二丫。”
她停顿了一瞬，努力压着泪意，声音有些沙哑，“要是他们问起来，就，就说……”
脑袋此时一片浆糊，根本想不出任何敷衍的理由，周玉琴有些绝望地垂着脑袋。
“放心吧，嫂子，我知道的。”
“你们小心一些。”
这话傅锦城是看着姜柠说的，眼下他也不知道陈建军的情况。
周玉琴现在情绪不稳，姜柠陪着去，是理所应当的。
傅锦城要照看三个孩子，没法脱身，只能嘱咐他们万事留神。
小战士的吉普车停在家属院外，刚才他一路飞奔着进大院，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此时又看见姜柠扶着周玉琴走出来，明眼人一下就猜到了原因。
嫂子们大多只是默默看着，没说什么，大家都同病相怜，保不齐将来谁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实在没有必要落井下石。
可偏偏就有人既没有心，也不长眼。
于敏之前早就看不惯周玉琴那副巴结着姜柠的模样了。
再加上最近家里老太婆失势，她翻身媳妇儿把歌唱，整天在家作威作福，尾巴翘上了天。
此刻看见周玉琴的狼狈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同理心。
“哎呦，这不是周嫂子吗？这是咋的啦？瞧着，咋还哭了？”
于敏抿着嘴，一双刻薄的眼睛透着兴奋的光，她努力压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不会是陈营长出事儿了吧？”
她睁大了眼睛，轻轻抬手抚了下嘴唇，一副明知道说错了话，却偏要说的嚣张模样，“哎呀，你家大壮和二丫还这么小，将来可怎么办呀？”
“不过呢，周嫂子还年轻，将来再找个人嫁了也不难……”
周玉琴本就心神不稳，被她这么一刺激，几乎站立不住，整个人摇摇晃晃。
明日里风风火火的人，一下子没了精气神。
前面带路的小战士，听见这些话也拧了眉，他不认识于敏，丝毫不客气道：“这位嫂子，咋说话这么难听，陈营长是战斗英雄，他的牺牲，全国人民都看得到。”
姜柠捂着头，这张嘴还不如不说话。
周玉琴闻言，整个人更加支撑不住，“牺牲，怎么就牺牲了？”
于敏像一只吃到鱼的猫，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她就知道，哼！看周玉琴以后还嘚瑟！
说出来的话更加肆无忌惮，“我说啥了，我不过是说了点实话，就是告到首长那我也不怕！”
“本来就是嘛，周嫂子还年轻，再嫁也……”
姜柠在一旁早就按耐不住了，她示意小战士扶着周玉琴。
撩起袖子，三两步走到于敏面前，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挥在她脸上。
“啪、啪、啪！”
接二连三的巴掌声，把于敏扇懵了，她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姜柠抽完巴掌，扯着她的头发，将她往后面一拽。
“你吃开塞露了，满嘴喷屎。”
姜柠本不想跟她纠缠，转身欲走，余光扫到陈家院子里似乎藏了个人影。
她刚才就觉得奇怪，于敏再傻，也不至于说出这种无脑的话，看来背后还有人。
姜柠管他是谁，都算在于敏头上，转头又是一顿输出：
“你有本事在这挖苦人，怎么不去督促督促你家男人。”
“四十好几的人了，还只是个连长，要不要脸？”
“你看看周围的嫂子们，哪家男人不比你家的强。”
“我要是你，早出门上吊了，偏偏你还上窜下跳的，跟个猴一样，脸皮厚得子弹都打不穿。”
整个大院谁不知道，于敏的男人孙大牛，贪生怕死，啥任务都不敢出，一直缩在后方，至今还只是个副连。
家属院的人都在传，他这个副连，都是上面看着他年纪大了，又老实本分，才提上去的。
于敏头发全乱了，脸上顶着乱七八糟的巴掌印，整个人狼狈不堪，现在又听姜柠提起她男人的事儿，心里更加窝火。
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即便之前被婆婆压着，也总盘算着要讨回来。
随军的这些年，因为男人职位低，心里没少自卑。
可那男人就像个软趴一，根本支棱不起来。
这些年，大院里嫂子们从来没说过什么，可于敏就是觉得大家在偷偷嘲笑她。
特别是看见那些明明比她年纪小很多，家里男人职位却比自己家高的小军嫂了，她心里就更加过不去。
如今姜柠算是把她的自卑摆到了明面上，她哪里还受得了，脸上被扇了巴掌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得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她挣扎着站起来，指着姜柠的鼻子，“我在家属院待了这么多年，你一来就敢打我，当我是什么？”
姜柠眼皮抬了抬，“当你有病，当你是白痴！”
于敏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扑腾着还要上前，被旁边的嫂子拦下了。
“于敏你发什么疯，怎么能跟周嫂子说这样的话，小心大家把你告到军区。”
“你家男人就是个副连，再这么闹下去，他迟早要被薅下去，到时候你们就收拾东西回老家吧！”
于敏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蔫了，她男人这辈子升迁无望，可不能真被赶走。
她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转身往回走。
姜柠扫了一眼院门，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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