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柠看向声源处，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太婆，站在赵小英不远处，她身边是一个巨大的板车。
板车上还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漂亮的布拉吉。
老太婆身材矮小，和赵小英放在一起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可偏偏赵小英看到她，如同小鸡碰到鹰，胖胖的身材缩得跟个球一样，整个脑袋都耷拉着，三两步跑过去。
老太婆看见她，抬手推了她一把，“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还好意思跟人说话，还不赶紧来推车。”
“这么远的路，你想累死芬芬啊，我芬芬这双腿可是要跳舞的。”
旁边的嫂子开始指指点点，“家属院就这么大，走两步就到了，至于吗？”
“板车上东西这么多，人还坐在上面，小英力气再大，也拉不动啊！”
也有阴阳怪气的，“你们一个个的操啥心，人家今儿换了大房子，心里开心，肯定浑身都是劲啊！”
……
老婆子坐在板车上，将小姑娘护在怀里，指着周围的人破口大骂，“关你们什么事儿，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东西。”
说完屁股往板车前面挪，抬起小脚，一下踹在赵小英的屁股上，“死胖子，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走，自己想让人看，别拉上我芬芬。”
老太婆虽然强势，到底力气不大，这一下根本撼动不了赵小英。
可赵小英毕竟是个年轻女人，被当众踹屁股，这种近乎羞辱的行为，让她的脸“唰”的变红，整个人都有些慌乱。
她弯下身，不敢跟任何人对视。
板车的绳子在她后脖颈处勒出深深的痕迹，赵小英咬着牙，挣扎着直起腰板，像个老黄牛一样拉着板车往前走。
车上老太婆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往小姑娘嘴边递，“来，芬芬，娘喂你吃。”
板车走到跟前时，赵小英正好抬头，视线与姜柠相碰，她似乎想起什么“嗖”得低下头，继续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步。
姜柠瞟了一眼板车，车上的老太婆她没什么印象，可是这说话的架势，倒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太婆随手扔了一把花生壳，转身替小姑娘整理着衣服，“这衣服穿在我姑娘身上就是洋气，跟仙女儿似得。”
因着她的话，姜柠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向那件布拉吉，这衣服瞧着十分眼熟。
板车上的东西摞得很高，赵小英弓着身子往前走。
车子越走越远，赵小英的身体被高高的货物挡着，几乎看不到一点。
姜柠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那件布拉吉不就是前段时间在供销社，王小微和乔月月想要抢的那件吗？
她记得，当时赵小英说是想要送给妹妹，为了这件衣服，还和王小微他们干了一仗。
难道，刚才那姑娘就是赵小英的妹妹？老太婆是她妈？
可天底下有这样的妈妈吗？
姜柠虽然为赵小英不值，可这事儿终归与她没什么关系，她又和几个嫂子们寒暄了几句，跨上自行车往周玉琴家赶。
车子刚停下来，三个小小的身子就争先恐后地跑过来。
“婶子！”
“妈妈！”
……
三个小孩子齐齐把她围住，像小鸭子一样“呱呱呱”个不停。
刚才买的东西，绝大部分姜柠都放进了空间，此时车把手上就剩下要送给周家的大白兔奶糖，还有一大包桃酥。
姜柠拿出三块桃酥，举得高高的，“谁想吃！”
“我！”
“我！”
三个小崽子跳起来去抢姜柠手里的桃酥。
起先还是三个一起跳，姜柠故意抬高到他们够不着的位置。
傅然和二丫对视一眼，手拉手走开了。
只有大壮还在锲而不舍的够她手上的桃酥，“婶子，我想吃桃酥，好婶子。”
姜柠被他闹得好笑，正准备开口，这边傅然和二丫已经手拉手回来了。
傅然朝着姜柠摊开小手，“妈妈，手，干净了。”
二丫也抬着小脑袋，“婶子，我们去洗手啦。”
姜柠朝他们竖起大拇指，将手上的桃酥递给他们。
大壮撇撇嘴，挠了挠脑袋，一点不生气，“原来要洗手呀！”
说完一溜烟跑了。
回来时，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姜柠手中的桃酥。
姜柠提着手中的东西，进了厨房。
周玉琴正拿着菜刀剁肉，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有节奏，见姜柠进来，她停了手上的动作，“妹子，过来啦？你出去歇会儿。”
姜柠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撸起袖子准备帮忙。
周玉琴看见她又带了东西过来，很是过意不去，抬手蹭了蹭脑门上的汗，“妹子，咋又带东西？”
姜柠笑笑，“给孩子们吃的。”
说完拿起一旁的土豆，问，“要去皮吗？”
周玉琴也不跟她客气了，“对，去皮切条，就像你上次做的，那个啥，油炸！孩子们爱吃。”
姜柠了然，手上熟练的操作，抬眼望了望周玉琴的房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这房子面积比他家的大不少，姜柠随口说了一句，“周姐，你家还挺大的。”
周玉琴一边打着丸子，有些遗憾地说，“当时你家傅团申请房子的时候，后勤部是按两口子分的，现在然然过来了，按道理是能去换一个大一点的，不过……”
姜柠明白她的意思，她之前和张淑兰闹得不愉快，估计这房子就算申请了，也没那么容易批下来了。
周玉琴干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在姜柠对面的小凳子上坐下来，“听说张主任最近给赵小英换了房子。”
“前几天赵小英的妈妈和妹妹过来了，这人一多，地方就不够住，赵小英她妈也是厉害，叉着腰，站在院子门口，指着赵小英的鼻子骂，哎呦，那话难听的呀。”
“哪里像是亲妈？”
“当天，没等人提，张主任就主动给他家换了大房子。”
周玉琴朝姜柠这边靠了靠，声音压得有些低，“妹子，我知道这种事情，你跟傅团肯定做不出来。”
“但是我听老陈说，你娘家要来人啦，要不你跟家里人说说，让他们也闹上一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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