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被无数根小针疯狂攒刺，突突直跳，几乎要炸开。
王老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看似“循循善诱”的引导，最终都会精准无误地绕回到这两个人身上，
想反驳，想嘶吼：
“他们不一样！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周明轩，堂堂正正，不需要靠那种歪门邪道，那种……那种不知廉耻的方式来换取成绩！”
他坚信，男女之间一旦沾染了情爱，必然会分心，会堕落，会把纯洁的学习殿堂搞得乌烟瘴气！
可是，这些在他心中翻腾咆哮了无数遍的话，到了嘴边，却只化为一片令人窒息的干涩沉默。
为什么？
因为王老师之前那些话，那些关于成绩对比的冰冷数字，已经把他之前所有的“理直气壮”和自以为是的“道德高地”敲得支离破碎，荡然无存。
他的“铁证”？
在王老师的分析下，不过是些模糊不清、充满主观臆断的笑料。
他的“动机”？
被毫不留情地剖析得只剩下因嫉妒而滋生的阴暗偏执。
他的成绩？
一落千丈，惨不忍睹，是他自己都无法面对的耻辱。
而林凡和沐清雪呢？
王老师口中的“相互成就”，有那两份无可辩驳的成绩单作为最坚实的证据。
他拿什么反驳？
拿他那颗早已被嫉妒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可怜自尊心吗？
拿他那曾经引以为傲，如今却被事实打得稀烂的“年级第一”的虚荣吗？
周明轩的拳头在身侧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紧。
他忽然间，带着一种绝望的清晰意识到，王老师或许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否真的会去“谈恋爱”，
他，周明轩，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已经从云端狼狈不堪地跌落，
而且，这该死的坠落，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愚不可及地把所有宝贵的精力都用错了地
他能怎么办？
王老师的话，在他混乱不堪的脑海里盘旋不去，反复回响。
“高考这张考卷，只认分数，不看其他……”
“林凡，年级第五。沐清雪，年级第一……”
“那你呢，周明轩？这次月考，已经掉到了年级二十九名……”
是啊，高考只认分数。
他现在这副鬼样子，拿什么去面对那张决定命运的考卷？
拿那些连人脸都快看不清的模糊照片吗？
拿那些被王老师批驳得体无完肤的捕风捉影的猜测吗？
一股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整个身心。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王老师已经把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良久，良久，周明轩才慢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他看着王老师，嘴唇蠕动了几下：
“王老师……我……我明白了。”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斤，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带着血丝和碎肉，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每一个音节，都代表着他一部分骄傲的崩塌。
“哦？你明白了什么？”
王老师的语气依旧温和如春风。
周明轩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道：
“我……我会把所有的心思……全部……都放回学习上。
高……高考……才是最重要的。”
王老师脸上的笑容终于真切了几分，带着如释重负般的欣慰：
“你能真正想明白就好。周明轩，老师一直很看好你的天赋和潜力。
现在距离高考还有时间，只要你把全部的精力都百分之百地投入进去，查漏补缺，迎头赶上，重回巅峰，并非难事。”
她顿了顿，语气也随之轻松了许多，
“至于……周明轩同学，老师知道你心气高，一时可能转不过这个弯。
但你想想，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正义感’，还是实打实的高考分数？
如果你真的能通过‘谈恋爱’，找到一个像沐清雪同学那样能带动你学习的伙伴，不仅成绩上去了，
说不定还能提前体验一下‘爱情的甜蜜’，这难道不是一举两得，甚至三得的好事？”
她语气一顿，眼神中闪过戏谑，却又迅速被那种“语重心长”的关怀所掩盖：“你想想，等你高考成功，金榜题名，身边还有佳人相伴，那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到时候，谁还会在意你曾经掉到过年级二十九名？
谁还会记得你曾经为了‘揭发’同学而焦头烂额？
他们只会羡慕你，佩服你，甚至……学习你这种‘高效’的学习方法呢！”
周明轩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头皮阵阵发麻。
王老师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糖衣炮弹，看似甜蜜诱人，实则歹毒无比！
什么叫“提前体验爱情的甜蜜”？
什么叫“高效的学习方法”？
这简直是在公然鼓励他为了成绩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原则和情感！
他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想要咆哮，想要反驳，想要揭穿王老师这荒谬绝伦的论调，质问她作为一名人民教师的底线何在。
然而，当他看到王老师那双洞察一切，又带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甚至隐隐透着“看你还能怎么挣扎”的复杂眼神时，
他所有的愤怒和不甘。
他想说的话，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憋得他脸色涨红发紫。
“王老师……您……您到底想说什么？”
周明轩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颤抖。
王老师微微一笑：
“我想说，周明轩同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周明轩，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声音悠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高考，就是你们这些学生的战场。
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历史，才有资格定义规则。
你现在需要的，是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偏执，用尽一切办法，提升你的分数。
至于用什么方法……”
她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刺周明轩内心最深处：“只要不违法乱纪，只要能让你在高考中脱颖而出，那就是好方法。
老师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
周明轩如遭雷击，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椅子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王老师这番话，比之前任何一次批评都要来得更加诛心！
“我……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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