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能量如粘稠的血浆般倾泻而下，将整个战场笼罩在一片妖异的红雾中。阿加克莱的意志投影在这血雾中摇曳不定，那由纯粹意志凝聚而成的血色幻影时而如实体般凝实，时而又如烟尘般虚幻飘散。
阿加克莱无趣的叹了口气，多么可笑...曾经虔诚的圣骑士也会沉沦为一缕游魂，可惜了，此人具备的天赋还不错，挺稀有的呢！
当佩姬的身躯在圣光中灰飞烟灭时，阿加克莱的幻影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产生。这个曾经鲜活的灵魂在它的眼中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但当它的目光落在班那被圣光灼伤的躯体上时，血影突然剧烈扭曲起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
“哈哈哈！对！没错！就是这个模样！”
班此刻的状态确实诡异至极。圣光的灼烧让他半边身躯如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变形，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那些融化的部位呈现出纯粹的黑暗物质，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墨色能量。
这是最纯粹的能量形态，班此刻的身体完全由深渊之力构成，表面的血肉不过是层脆弱的伪装，内在却是连骨骼和脏器都没有的纯粹能量。
佩姬临死前的自爆在班身上撕开了一道转瞬即逝的伤口，那团耀眼的圣光能量风暴短暂地突破了神性的防御，也撕裂了班这具躯体的伪装。但正如昙花一现，神明的防御岂是凡俗之力能够撼动的，佩姬用生命换来的，不过是让班的真容显露了短短一瞬。
此刻，通天彻地的圣光光柱正在缓缓消散，没有了圣光的灼烧，班的身体立刻开始自我修复。虚空中浮现出无数黑色丝线，那都是精纯的深渊之力，它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争先恐后地钻入班残破的躯体。
阿加克莱的意志剧烈颤抖着，那些蠕动的黑暗能量唤醒了它尘封的记忆。它明白了为何对面的人类会让它感到熟悉，也终于明白为何会对此人所使用的黑暗力量感到如此渴望，那是它曾经在无数个血月之夜渴望得到的力量。
“原来如此...”血影发出沙哑的低语，幻影表面泛起贪婪的波纹，“你逃出了深渊，还吞噬了深渊之力，但深渊也同样在吞噬你...”
阿加克莱既惊叹于班对深渊之力的掌控，又暗自冷笑对方的愚蠢。它很清楚深渊的危险，那是绝不能碰触的禁忌之力。
吞噬天赋确实诡异又强大，以对方的吞噬天赋尚且不能完全掌握吞噬掉的深渊之力，身体还遭受反噬已经能量化了，恐怕离被深渊完全同化也不再遥远。
不过…
血影突然不自然地膨胀起来，幻化出无数触须般的红色丝线，悄悄向那些修复班的黑色能量探去。阿加克莱回想起那个改变命运的夜晚，正是从班身上复制而来的吞噬天赋，让他在血月仪式中能够疯狂吞噬同类，最终成就了血月魔神的威名。
“老朋友...”阿加克莱用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同时那些红色触须已经缠上了几缕黑色能量，“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那些被捕获的深渊之力在红色触须中没有挣扎，只是发出细微的嘶鸣。随着这股深渊之力的汲取，阿加克莱陶醉地感受着这股力量的脉动，幻影表面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叫。
“不如...”血影之躯猛地破碎扩张开来，如同一张血色巨网扑向正在修复躯体的班，“把你的力量彻底给我吧！”
血色触须即将触及班残破躯体的瞬间，班的身体突然化作一缕黑烟消散，阿加克莱的意志投影发出恼怒的尖啸，血色网络在虚空中徒劳地收拢，但血色的声波波纹震荡四方，浓郁的猩红雾气渐渐覆盖住这一片地底空间。
“你以为逃得掉吗？”血影扭曲着急剧膨胀，无数张模糊的人脸在血影中浮现，同时张开空洞的口部，“你的气息已经刻在我的记忆里，你逃不掉的！”
猩红雾气中，亚空间的裂隙在班消失的位置微微颤动，如同被撕开的伤口。阿加克莱没有丝毫犹豫，血色幻影拉长成一道猩红流光，径直扎入那道尚未闭合的空间裂缝。
看到这个亚空间裂隙，阿加克莱立刻明白，这是班紧急退回亚空间时撕裂的现实缝隙，他还无法做到在它的攻击下完整无损的跨越现实纬度。
进入亚空间的刹那，阿加克莱的感知立刻被急剧放大。亚空间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破碎的时空如同被打碎的镜面，每一个碎片都折射出扭曲的现实片段。
班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过是脱离亚空间片刻功夫，猩红能量就将侵染的触角伸向了这里，虽然黑暗是亚空间的主旋律，但此时这里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漆黑，而是无数深浅不一的暗色能量在流动，如同活体血管般搏动。
在这片混沌的中心，班的身影静静悬浮。既然已经被敌人发现自己的部分真实，那他也就不再维持那些伪装。此刻的班的躯体完全由流动的黑暗物质构成，很快便聚合成一套合身呃暗月骑士铠甲出来，连长剑都没有落下。
阿加克莱的突袭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那张家伙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两点猩红的光芒微微闪烁着贪婪，像是在冷笑。
“窃贼。”班的声音在亚空间中产生奇特的共鸣，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
阿加克莱的意志投影在亚空间中舒展开来，血月魔神的本源在这里得到不可思议的增强。那些血色雾气继续凝结，转瞬间就膨胀成一片遮天蔽日的血云。云层中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它们尖叫、哭泣、哀嚎，组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
“你在自寻死路，”血云中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亚空间才是我等魔神的领域！”
整个亚空间开始震颤，血色与黑暗如同两股潮水相互冲击，班抬起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手臂，周围的黑暗立即响应他的意志，凝聚成无数尖锐的长矛射向血云。
与此同时，阿加克莱释放出密集的血色闪电，每一道闪电中都蕴含着吞噬灵魂的恶意。
两种力量的碰撞没有发出常规意义上的爆炸声，而是产生了诡异的空间褶皱。亚空间的一些区域因此塌陷，形成短暂的黑洞后又迅速复原。
班的身影在攻击来临前就已原地消散，然后在另一处重新凝聚。阿加克莱的血云被深渊长矛贯穿出无数孔洞，这些孔洞很快就有新的血色能量补充进来，但遗留的深渊物质毫无阻碍的吞噬着猩红能量，很快整个血云就变得千疮百孔，犹如虫蛀后烂掉的苹果。
“你偷走的东西，该还回来了。”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阿加克莱感到自己的部分能量被强行剥离，那残留的血色云团中，有几团较深的红色脱离了控制，如同归巢的鸟儿般飞向黑暗深处。
阿加克莱又惊又怒，它立刻意识到班在使用那种吞噬能力吞没属于它的神性本源，但更令它震惊的是，那些被他触须捕获的深渊之力，正在悄无声息地融入它的意志核心，但在自己吸收的深渊之力中却有一小部分转化成了纯净的魔力本源。
这不对劲。
阿加克莱的千万个思绪同时运转。深渊之力应该具有强烈的侵蚀性，哪怕神灵接触都会遭到反噬。诸天万界里，深渊之力触之即死的传言从来都不是玩笑。
但此刻这一部分融入它本源的黑暗能量却异常温顺，仿佛那本就是属于它的能量一般。
战斗没有因为它的疑惑而停止。班抓住对方这一瞬的迟疑，黑暗能量突然具现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将整片血云攥在掌心。阿加克莱反应过来立刻反击，血云中伸出无数尖锐的刺，将黑暗手掌刺得千疮百孔。
两种能量再次纠缠在一起，这次不再是远距离的对轰，而是最原始的力量撕扯，班与阿加克莱的天赋之力同时发动，都在互相吞噬对方的力量本源。
亚空间开始不稳定地波动，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在这里变得模糊。班和阿加克莱的交锋开始破坏此处亚空间的法则构成，每一次碰撞都是本源的直接对抗。
黑暗与血色互相侵蚀、吞噬，然后又从各自的源头获得补充。
阿加克莱逐渐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班对深渊之力的掌控远超它的想象。那些黑暗能量完全受班的掌控，还会主动寻找它防御中的薄弱点。更令它不安的是，每次能量的相互吞噬，它都会失去一部分神性本源……
但获得的深渊之力却异常纯净，没有任何预期中的副作用。
“你这家伙，到底对深渊掌控到了何种程度！”阿加克莱的声音中首次出现了一丝动摇，“这简直前所未闻！”
班没有回答。他的形体正在发生变化，黑暗物质向内收缩，在他的心脏处凝聚成一枚漆黑的深渊核心。核心表面上的银色纹路突然亮起刺目的光芒，整个亚空间里的黑暗能量便如同听到号令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涌向阿加克莱的血色意志投影。
血云被吞噬侵蚀得越来越小，阿加克莱感到自己的这一片意志正在被撕碎。它意识到这具意志投影已经无法继续维持。
但已经足够了，它的意志直接连接本体，血云中心处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颗纯粹由神性凝结的血色结晶急速旋转着，一边抵抗着黑暗的侵蚀，一边将吞噬而来的深渊之力储存在结晶内部。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阿加克莱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你体内的力量...我会得到它...全部...”
血色结晶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穿透亚空间壁垒，消失不见。
班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阿加克莱将它吞噬获得的深渊之力连同信息一起传送给了本体。
最后的交锋来得突然而猛烈。阿加克莱的意志投影放弃了防御，全部能量集中成一点，如同血色长矛般刺向班的眉心。班不得不放弃追踪逃离的结晶，转而集中力量防御，黑暗能量形成层层叠叠的屏障。
血色长矛连第一层魔力屏障都没有刺穿，在触及魔力屏障的同时便彻底消散。
但班没有放松警惕，这个时候，他的危机灵识反而被自动触发，一股极为强悍的力量骤然从天而降，神灵的威压突然笼罩此地。
血色光芒突破地表岩层降临此间，无形的威压将班牢牢压制在原地，但奇怪的是，此刻班的危机灵识突然又消失了，尽管那禁锢之力仍在他的身体上并没有消散。
班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那血色的光源。在那一瞬间，他的眼前被一片血红所笼罩，整个视线里的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
然后，就在他的视线逐渐适应这血色光芒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轮巨大的血色满月突破迷雾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这轮满月异常巨大，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其表面的纹路清晰可见，仿佛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图案，又像是规整的鳞片。
满月缓缓地旋转着，它的表面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给人一种朦胧而虚幻的感觉。但随着满月的转动，那雾气又渐渐散去，一对巨大的猩红眼睛缓缓睁开。
这对眼睛大得惊人，宛如两颗燃烧的火焰，它们充满了愤怒和贪婪，死死地盯着班，仿佛要立刻将他吞噬一般。
班与这双眼睛对视着，不知为何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
“你逃不掉的！”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班的耳边响起，这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很快就消失了。
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刚刚出现的猩红满月的幻觉，班现在亚空间的虚空里，额头上有一层细汗，却又有一丝兴奋。
血月魔神，原来是这样的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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