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皱巴巴的淡黄色油纸静静躺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像一块被丢弃的碎金，在昏暗光线里格外扎眼。
“军需特供……高能压缩……”这几个字，让陆霄凛和苏念卿两人的心头一愣，这是......
李瘸子浑浊的眼中，那点呆滞的麻木瞬间被一种极其锐利、极其警觉的凶光取代！
他佝偻的身体猛地绷直，那条“瘸”了的左腿竟异常灵活地向后一蹬，整个人如同被压紧的弹簧般向后疾退！
目标直指柜台后那道挂着厚重油腻蓝布帘的小门！
他的动作太快了！
快到完全不像一个年迈的“瘸子”，快到让苏念卿只来得及看清他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狠厉！
“别动！”陆霄凛的低吼如同惊雷炸响，带着军人特有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整个人如猎豹般朝前方奔去！
动作迅猛如电，目标不是李瘸子，而是那团地上的油纸！
就在李瘸子枯瘦如鹰爪的手即将抓住门帘的瞬间！
陆霄凛的军靴尖已精准地踢中了那团油纸！
油纸团受力，“嗖”地一声，如同长了眼睛般贴着地面，从李瘸子脚边不足十厘米的地方疾射而过，直直飞向苏念卿的脚边！
李瘸子抓了个空，眼中凶光大盛！
他猛地回头，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苏念卿脚边的纸团，又猛地转向陆霄凛，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扭曲，透出骇人的狰狞！
“找死！”一声沙哑却狠戾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挤出！
他不再掩饰，那条“瘸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竟如饿虎扑食般，不再冲向小门，而是朝着苏念卿和临川猛扑过来！
干枯的手指曲张，如同鬼爪，目标赫然是苏念卿的咽喉！
这一扑，快！狠！毒！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疯狂！
“姑姑！”临川吓得尖叫，小脸瞬间惨白。
苏念卿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她一把将临川死死护在身后，身体本能地向侧后方急退！
陆霄凛看到这一幕，整个人暴怒！
他的身影比李瘸子更快！
在苏念卿后退的同时，他已如一道铁壁般横插在两人之间！
“砰！”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
陆霄凛硬生生用肩膀和手臂扛住了李瘸子这凶狠的一扑！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也微微晃了一下！
但军人强悍的体魄和千锤百炼的反应速度瞬间爆发！
陆霄凛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李瘸子抓来的手腕，右肘带着千钧之力，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向对方的肋下！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清晰地响起！
李瘸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像破麻袋般被砸得倒飞出去，“哐当”一声重重撞在堆满杂物的货架上！
竹簸箕、煤油灯罩、玻璃糖罐稀里哗啦地砸落下来，将他半个身子都埋住了。他蜷缩在杂物堆里，大口咳着血，蜡黄的脸瞬间变成死灰色，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浑身抽搐，再也爬不起来，只能用那双充满怨毒和绝望的眼睛死死瞪着陆霄凛。
整个杂货铺死寂一片，只剩下李瘸子痛苦的喘息和临川压抑的抽泣声。灰尘在昏暗的光线里簌簌飘落。
陆霄凛看都没看地上失去威胁的李瘸子，他迅速弯腰，一把抄起地上的油纸团，动作快如闪电。
同时，他另一只手已从后腰处拔出了配枪！
冰冷的金属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泽，黑洞洞的枪口稳稳指向柜台后那道蓝布帘！
“里面的人！出来！”陆霄凛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肃杀的威严，“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布帘纹丝不动，后面一片死寂。
陆霄凛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布帘下方一米左右的位置，“砰！”地开了一枪！
枪声在狭窄破败的杂货铺里震耳欲聋！木屑和灰尘瞬间炸开！
“别开枪！别开枪！我出来！我出来！”一个带着哭腔、惊恐万分的年轻男声从布帘后响起。
布帘被一只颤抖的手掀开，一个穿着皱巴巴蓝色工装、戴着厚厚近视眼镜的年轻男人连滚爬爬地钻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眼镜歪斜，裤裆处一片湿痕，显然被吓得不轻。
“我……我就是个送货的……饶命啊！”他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哭喊。
陆霄凛的枪口纹丝不动，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年轻男人惊恐的脸和货架后那道小门。
小门半开着，里面似乎是个更小的储藏间，堆着更多的杂物和麻袋。
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陆霄凛才迅速收枪入套。
他看也没看地上瘫软的送货员，快步走到苏念卿身边，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坚硬如铁，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快得像擂鼓，隔着厚厚的棉衣都能感受到那份失而复得的惊悸和后怕。
“念念……没事吧？吓着了没？”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温热的气息喷在苏念卿的额发上。
苏念卿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传递过来的紧张和那份深沉的保护欲。
“我没事。”她摇摇头，声音还算镇定，但手心却一片冰凉，“小川吓着了。”
临川紧紧抱着苏念卿的腿，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陆霄凛松开苏念卿，蹲下身，大手用力地、却异常温柔地揉了揉临川的头发：“小川，好样的！刚才没乱跑，知道躲在姑姑后面保护姑姑！像个男子汉！”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临川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陆霄凛坚毅的脸庞，那股恐惧感奇异地被驱散了不少，用力地点了点头。
安抚好两人，陆霄凛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他走到还在痛苦呻吟的李瘸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如同淬了冰：“李瘸子？或者说……‘联络员’？你那条腿，装得挺像。”
李瘸子咳着血沫，怨毒地瞪着他，不说话。
陆霄凛不再理会他，拿出证件，对着那个瘫软在地的送货员晃了晃：“解放军！现在，我问，你答。敢说一句假话，后果你知道！”
送货员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我说！我说！我全说！”
陆霄凛展开手里那团皱巴巴的油纸，指着上面清晰的“军需特供”和“高能压缩”字样：“这东西，哪来的？谁让你送的？送到哪里？说！”
“是……是……”送货员咽了口唾沫，惊恐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李瘸子，声音发颤，“是……是‘老金’！金爷让我送的！他……他在黑市那头有点势力……他说这饼干是……是部队特供的紧俏货，让我偷偷送到李老板这儿……说李老板有门路，能……能高价卖出去……”
“老金？黑市？”陆霄凛眉头紧锁，这显然是个外围的小喽啰。
他转而指向李瘸子：“他！他除了收这些货，还让你送过什么？或者，你见过什么人来找他？特别的人！”
送货员努力回想，突然眼睛一亮：“有！有！大概……半个月前！有个戴眼镜的男的！看着挺斯文，像个干部！穿件灰色的呢子大衣，拎着个黑皮包！他来找过李老板！两人在柜台后面说了好一会儿话，声音很小，我没听清……但那人走的时候，李老板好像……好像塞给他一个小布包！”
戴眼镜、斯文、灰色呢子大衣、黑皮包！
这个形象，瞬间与许白薇描述的“陈专家”高度重合！也与李永固日记中那个神秘的“陈先生”特征吻合！
陆霄凛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柳荫胡同17号，就是那个“陈先生”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布包里是什么？”陆霄凛追问。
“不……不知道啊长官！”送货员哭丧着脸，“包得严严实实的……真不知道！”
陆霄凛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核心了。
他迅速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型军用步话机，接通了特殊频道：“猎鹰报告！柳荫胡同17号，目标李瘸子已控制，身份疑似敌特联络员！现场缴获关键物证！发现‘陈先生’活动踪迹！请求立刻支援！封锁现场！增派审讯专家！”
“猎鹰收到！支援立即出发！保持警戒！”步话机里传来清晰有力的回应。
陆霄凛收起步话机，冷冽的目光扫过杂货铺。
他走到柜台边，拿起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饼干盒，打开。
里面没有饼干，只有几张揉皱的粮票和一些零碎硬币。
他手指在盒子内壁仔细摸索，突然，指尖触到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盒子底部竟然弹开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
夹层里，赫然躺着一本薄薄的、用牛皮纸包着的笔记本！
陆霄凛瞳孔骤缩！
他迅速拿起笔记本，翻开。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用密码写成的记录！日期、代号、简短的指令！
虽然内容无法立刻解读，但这绝对是李瘸子作为联络员的核心记录！
“念念！”陆霄凛将笔记本和那团关键的油纸团小心收好，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念卿，带着一种即将揭开迷雾的锐利和沉重，“大鱼……就要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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