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本宫倒是好奇本宫这个六妹妹对于顾廷烨是个怎样的感情？\"华贵妃对着身边的翠微说道。
华贵妃斜倚在鎏金雕花的贵妃榻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的边缘。她忽而轻笑一声，转头对身旁正为她捶肩的翠微道：\"翠微，本宫倒是好奇，本宫这个六妹妹这些年是个怎样的感受？\"
翠微手上动作不停，恭敬答道：\"娘娘怎的突然想起问这个？\"
华贵妃眸中闪过一丝玩味，随手将茶盏搁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前儿个秦大娘子进宫请安，说起明兰这些年的境遇，倒叫本宫想起许多往事。\"
她顿了顿，指尖在案几上轻叩，\"顾廷烨此人，最是看重嫡庶之别。\"
翠微会意，低声道：\"顾家二爷确实如此。听说府里规矩极严，嫡子庶子从衣着配饰到月例银子都有明确区分。\"
\"正是这话。\"华贵妃唇角微扬，\"可偏偏他对那个外室曼娘，倒是情深义重。\"
她忽然直起身子，凤眸微眯，\"你可知道？当年明兰刚过门三个月，他就迫不及待地将那曼娘母子接进府里。那会儿京里多少贵妇都在看笑话，说盛家六姑娘连个外室都压不住。\"
翠微适时递上一盏新沏的碧螺春：\"奴婢听说，那曼娘生的昌哥儿如今都十五了？\"
\"可不是？\"华贵妃接过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她锐利的眼神，\"明兰成婚五年才得了团哥儿，如今那孩子才五岁，昌哥儿却已经能帮着打理外院事务了。\"
她轻啜一口香茗，\"你说，这府里该有多热闹？\"
此时窗外一阵风过，吹落几片海棠花瓣。华贵妃望着那飘零的花瓣，忽而问道：\"翠微，若是你处在明兰的境地，当如何自处？\"
翠微手上动作一顿，谨慎道：\"奴婢愚钝，只知主母当以宽厚持家......\"
\"宽厚？\"
华贵妃嗤笑一声，\"对那等狐媚子宽厚，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指尖在茶盏边缘画着圈，\"那曼娘是什么出身？听说原是扬州瘦马，最懂这些下作手段。如今仗着长子生母的身份，怕是没少在府中兴风作浪。\"
翠微低眉顺眼地附和：\"娘娘明鉴。奴婢听闻去年顾家二爷寿宴上，曼姨娘故意让昌哥儿在众宾客面前背诵《孝经》，明里暗里都在挤兑夫人呢。\"
华贵妃眼中精光一闪：\"哦？明兰如何应对？\"
\"盛夫人当场让团哥儿弹也出来给他父亲贺寿了，说是'嫡子虽幼，不敢忘孝道根本'。\"
翠微说着，忍不住赞叹，\"到底是娘娘的妹妹，这份气度......\"
华贵妃却突然冷笑：\"气度？本宫看是忍气吞声！\"她猛地将茶盏重重放下，\"那曼娘敢这般放肆，无非是仗着顾廷烨的偏爱。你可知道？去年冬天昌哥儿染了风寒，顾廷烨连夜从军营赶回，在曼娘院里守了三天三夜。而团哥儿出痘时，他却在衙门处理公务！\"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更漏滴答。
翠微小心翼翼地换了个话题：\"说来也奇，顾家二爷这般重视嫡庶，为何对曼姨娘......\"
\"这便是男人的矛盾处了。\"
华贵妃幽幽道，\"面上讲究礼法规矩，心里却总惦记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情分。\"
华贵妃忽然压低声音，\"本宫还听说，曼娘最近在给昌哥儿相看亲事，竟想求娶王家嫡女。\"
翠微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乱了尊卑？\"
华贵妃意味深长地笑了：\"所以本宫才说，这顾府的热闹还在后头呢。\"
她抚了抚鬓角，\"你去把本宫那对赤金点翠的并蒂莲步摇取来，送去顾家二夫人那，本宫这个便宜妹妹给她的夫君来本宫这里攀关系找门路，本宫总得让那顾廷烨知道知道，他凭借的可是本宫的妹妹。\"
翠微领命而去，华贵妃独自望着窗外出神。
她想起十年前明兰出嫁时的模样，那袭嫁衣映着少女明媚的笑颜，何曾想过今日的处境？
次日清晨，盛明兰着一袭藕荷色罗裙入宫请安。华贵妃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却故作不见，只笑着招手：\"六妹妹快来，本宫新得了上好的云雾茶。\"
明兰行礼后落座，姿态端庄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姐妹二人寒暄片刻，华贵妃忽然话锋一转：\"昨日咱们姐妹也没好好聊，今日咱们好好唠唠家常。听说昌哥儿已经十五了？时间过得真快。\"
明兰执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温婉笑道：\"娘娘记性真好。昌哥儿去岁便跟着我家二爷学看兵书了。\"
\"是么？\"华贵妃状似无意地拨弄着腕上的翡翠镯子，\"本宫还听说，你府里那妾室在给他相看亲事？\"
明兰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府中庶子的婚事，自然要由主母做主。\"
华贵妃忽然倾身向前，压低声音：\"六妹妹，这里没有外人。你跟姐姐说实话，这些年......过得可还顺心？\"
明兰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旋即又恢复平静：\"劳娘娘挂念，妾身一切都好。\"
\"是么？\"华贵妃意味深长地笑了，\"那为何昨儿个顾廷烨又宿在曼娘院里？\"见明兰神色微变，她轻叹一声，\"六妹妹，你我终究是一家人。有些事，不必独自硬撑。\"
明兰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娘娘明鉴，妾身......妾身只是谨记祖母教诲，持家以理，待人以和。\"
华贵妃忽然将茶盏重重一放：\"可那妾室配得上你这般以礼相待吗？\"她凤眸微眯，\"本宫听说，她最近在撺掇那庶子昌哥儿争着也要跟着顾廷烨去军中去镀一层金？\"
明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苦笑道：\"娘娘消息灵通。不过官人最重礼法，断不会......\"
\"男人的心，说变就变。\"华贵妃冷冷打断，\"当年他能为那妾室违抗父命，今日为何不能为长子破例？\"她忽然握住明兰冰凉的手，\"六妹妹，该争的时候，可不能手软。\"
明兰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妾身明白。只是团哥儿还小......\"
\"正因为团哥儿小，你才更要早做打算。\"华贵妃从案几上取过一个锦盒，\"这对步摇你带回去，下个月忠勤伯府赏花宴戴上。让那些人看看，盛家的女儿，永远都是盛家的女儿。\"
明兰接过锦盒，指尖微微发颤：\"多谢娘娘厚爱。\"
待明兰告退后，翠微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何突然......\"
华贵妃望着明兰远去的背影，幽幽道：\"本宫只是好奇，这潭水若是搅得更浑些，会溅起怎样的浪花。\"
她转身走向内殿，裙裾逶迤如血，\"去给秦大娘子递个话，就说本宫觉得王家嫡女与昌哥儿......倒是……很不般配，一介庶子也敢！\"
翠微心头一跳，隐约明白了主子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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