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婷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笑容却越发灿烂，
“但现在……你不用有负担了。”
“这次是我保护你了。”
郭言成低头看去，
怀中的女孩，
那张曾经娇艳如花的容颜，
此刻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槁下去。
皮肤失去了所有光泽和弹性，
变得灰败、干瘪，如同枯萎的树叶。
她那双总是盛满了纯真和依赖的大眼睛，
此刻空洞地睁着，
里面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
如同烛火熄灭般，
彻底黯淡了下去。
她胸口那颗人工心脏的蓝色光芒，
在最后剧烈地、徒劳地闪烁了几下后，
“噗”的一声轻响，
如同琉璃碎裂，彻底熄灭了。
只留下一个冰冷的、毫无生机的金属轮廓，
嵌在她同样冰冷的胸口。
郭言成抱着她，
如同抱着一捧随时会随风消散的灰烬。
他浑身浴血，
肩骨碎裂，
后背焦黑，
剧痛撕扯着他每一根神经，
但这些痛楚，
远不及此刻心中那无边无际、冰冷刺骨的绝望和空洞万分之一。
广场的风，
呜咽着卷起焦黑的尘埃，
盘旋着，
像是在为这过早凋零的生命，
唱起最后的挽歌。
“婷婷……婷婷！不——！！！”
郭言成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哀嚎，
紧紧抱着那具迅速冰冷、失去所有生机的躯体，
滚烫的泪水混着嘴角的鲜血，
滴落在她灰败的脸颊上，
却再也唤不醒那朵凋零的小白花。
徐公馆的地下医疗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味和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息。
炮手穿着沾满机油工装裤，
头发乱得像鸟窝，
正满头大汗地操作着一台造型复杂、闪烁着各种指示灯和管线的金属仪器。
仪器的另一端，
几根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探针，
连接在雷婷婷冰冷的手腕和胸口人工心脏的接口上。
乔思脸色凝重地监测着旁边光屏上飞速跳动的、却越来越微弱的生命体征数据。
“能量！加大能量输出！”
炮手低吼着，
猛地旋动仪器上一个粗大的旋钮。
仪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探针上的蓝光骤然变得刺目！
然而，
连接在雷婷婷胸口人工心脏接口上的指示灯，
却如同风中残烛，
微弱地闪烁了几下，
最终彻底熄灭。
仪器发出一声代表能量传输失败的尖锐蜂鸣！
炮手颓然松手，
布满油污的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仪器外壳上，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没用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挫败感，
“心脏……核心单元过载……彻底熔毁了……能量……根本灌不进去……”
乔思默默摘下眼镜，
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对着旁边死死看着雷婷婷冰冷身体、如同一尊凝固石雕般的郭言成，
无声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她的动作，宣判了最终的结果。
那朵在风雨飘摇中倔强生存的小白花，
终究还是在最好的年纪，
凋零了。
医疗室内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和郭言成粗重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
郭言成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泪水，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仿佛所有的情感都随着怀中人的逝去而冻结。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
此刻布满了血丝，
深不见底，
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的、毁灭性的空洞。
他轻轻地将抚摸了一下雷婷婷已经干瘪的脸颊，
动作轻柔得像在放置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
他转向炮手和乔思，
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却异常平静，
平静得可怕：
“他怎么做到的？这些改造人……还有何不凡……”
炮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油污，
看着光屏上残留的数据，
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叹：
“疯子……那家伙是个天才疯子！”
“他找到了某种生物电和机械能完美转化的方式，把人变成了……活的蓄电池！”
他指着光屏上复杂的能量回路图，
“但是，有致命缺陷！”
“他们的能量只能外接存储，无法自产！”
“就像……嗯，像需要充电宝的手机！”
他顿了顿，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雷婷婷胸口那个已经黯淡下去的人工心脏接口，
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但是……我发现……如果……如果婷婷这颗心脏没有过核。”
“配合的转化矩阵……再叠加我设计的微型特斯拉线圈共振腔……理论上……是完全可能实现能量内循环，自产自销的！”
“那是个真正的永动核心！”
炮手越说越激动，
拳头又狠狠砸了一下仪器。
乔思沉默地点头，
印证了他的说法。
郭言成静静地听着。
空洞的眼神落在雷婷婷灰败却安详的脸上，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
砰！
医疗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徐方脸色煞白，
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调：
“不……不好了！何不凡！何不凡带着他的改造人军队……造反了！”
“在城里……到处抓人！见人就抓！抓去改造！”
“东城区……西城区……全乱了！到处都是电光！惨叫！”
炮手和乔思脸色剧变！
郭言成缓缓转过身。
他的动作很慢，
却带着一种山岳将倾的沉重感。
那双空洞的眼睛，
此刻如同注入岩浆的深渊，
燃烧起令人胆寒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何不凡没死？”
他缓缓抬起头，
眼底那死寂的墨色深处，
一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地狱的业火，
骤然点燃！
“死？”
徐丽冷笑一声，
在控制台上一顿操作，
调出几段混乱的街头监控画面，
“看！这狗东西活蹦乱跳着呢！而且……他好像被‘升级’了！”
画面中，
何不凡周身缠绕着比雷公电母更加狂暴、更加凝练的蓝白色雷蛇！
他双眼闪烁着非人的红光，
每一次挥手，
都有粗大的电浆束轰击而下，
将街道化为火海！
他身后，
是潮水般涌出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提线木偶的改造人军队，
粗暴地抓捕着惊恐的市民！
郭言成看向炮手，
声音依旧沙哑平静，
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
“你要给我的东西呢？”
炮手被他看得一个激灵，
“有……有！我赶工出来的！高强度绝缘作战服！”
“还有配套的头盔和靴子！里面嵌了法拉第笼原理的金属网！”
“能最大程度削弱电流伤害！”
炮手激灵指墙角大号金属工具箱：
“源计划‘惊蛰’！高强度作战外骨骼！和庄易泽同源技术！”
“它还能给你加点力气！不过…就一套！”
工具箱里，
幽蓝流光静静流淌。
线条凌厉，
棱角分明，
充满未来暴力美学。
关节处是复杂液压和能量导管，
头盔目镜狭长锐利。
背部有微型能量核心，
散发柔和蓝光。
郭言成走过去。
指尖触碰冰冷装甲表面，
细微嗡鸣传来。
他看都没看，
直接按炮手指示穿戴。
动作机械决绝。
“郭言成！你他妈疯了？！”
金雅终于忍不住，
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臂，
“那是何不凡！还有一支改造人军队！你去送死吗？！”
郭言成停下了动作，
慢慢转过头，
看着金雅焦急的脸。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猩红，
浓得化不开。
“我不知道我对婷婷……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开口，
声音低沉沙哑，
像是在自言自语，
又像是在回答金雅，
“是哥哥对妹妹的疼惜……还是……别的什么……”
“但她在我怀里……变成凋零的那一刻……”
他顿住了，
目光越过金雅，
仿佛穿透了地下室的墙壁，
看到了那个在最高点吻他、然后最后耗尽生命保护他的少女。
“我只知道……”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
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撕裂般的暴戾和刻骨的恨意，
在医疗室的空间里轰然炸响！
“何不凡，还有那个李泽——必须死！！！”
装甲部件磁吸咬合，
液压系统激活。
嗡鸣声稳定。
最后戴上头盔，
目镜亮起幽蓝扫描光。
臃肿笨拙消失，
取而代之是冷硬、致命、充满科技压迫感的杀戮机器。
只有目镜后燃烧的杀意比装甲更冷。
四根圆柱再次拼接为长枪，
握在覆盖装甲的手中。
“你们去疏通群众，我去灭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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