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从未感受过这样温柔的安慰，青芽抬起大虎脑袋水汪汪看着孟泽，眼底隐约带上了点雏鸟般的孺慕之情。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鼻音的呜咽，然后脑袋一低往孟泽的怀里扎了进去。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那颗头的重量，也高估了孟泽的承受能力。
“呕……”孟泽被青芽一个猛子扎到了胃上，差点把刚填进肚子里的热饼哕出来。
还不等青芽反应，虎就被辛奇揪着后脖颈掀到了一边。
辛奇揉了揉孟泽的胃，瞪了手足无措的青芽一眼。
孟泽觉得好笑，捂着胃乐了半天，对青芽招了招手，“没事，不怪你，就是太突然了，我没做好准备。”
这么一来，青芽的情绪也平静下来，他化为人形，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和些许无措，挪蹭过来，小声又郑重地开口，“抱歉。”
青芽安静地坐回刚才的位置，捧起已经有些冷掉的木杯，缓了缓心神后，换回以往冷静的模样，只是看着孟泽的眼神多了些温度。
“那么孟泽大人想要我做什么呢？”青芽歪头看着孟泽，“只是情报吗？可是我没猜错的话，孟泽大人已经在我们部落安插了人手，还需要我吗？”
“哦？”孟泽孟泽眉梢微挑，对青芽能迅速抓住关键并不意外，“你认为我在你们部落里……”
说到这里，孟泽停了下来，若有所思“不对，你现在已经是曙光城的人了，应该是他们部落。”
孟泽对这个形容很满意，继续道，“那你认为，我在他们部落里安插的人是谁？”
青芽思考了一会儿报出了十几个名字，但妹回和苗苗都不在其中。
孟泽满意地点点头。
看起来苗苗和妹回隐藏得都很好嘛。
孟泽并不回答青芽给出的答案是否正确，而是继续问，“狼刃的核心计划，无论是谁都无法准确获知，你也不例外，所以情报只是我想要的一小部分。”
关于孟泽对狼刃的评价，青芽深以为然，但也因此更坚定地相信孟泽来找他，一定是更艰巨的任务。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挂上坚定又难过的神情，“但是如果你让我杀狼刃的话，抱歉，我做不到。”
孟泽扶额。
他算是看明白了，青芽虽然是个冷脸，但心理活动非常多，恐怕也跟狼刃佛口蛇心、暴戾恣睢，他总是要揣度这狼刃心思小心度日有关。
青芽见孟泽扶额，以为对方是不满自己对狼刃心软，垂下头抿了抿嘴，“抱歉……”
就像他一直表现得那样，他恨狼刃是真，爱也是真。
孟泽抬手，打断青芽的新一轮道歉，“不是让你杀他，让你杀他和送你去跟他同归于尽有什么区别？我不会以牺牲自己人为代价获得成功，至少在我能力范围内，不会。”
在狼刃部落长大的兽人似乎都只有利益思维，没有情感思维，他们可以很自然地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并迅速找到最优解，但在情感部分却十分迟钝。
青芽疑惑不解地看着孟泽，歪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实在没想出自己还能做什么，“我手上没有任何实权，如果你想要我带着战力去帮你恐怕要失望了。”
见孟泽继续摇头，这下青芽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做啥了，一咬牙下定决心看向孟泽，“孟泽大人，你尽管说吧，没关系。”
孟泽提出的条件那么丰厚，自然是要得也多的，可自己恐怕没有孟泽想得那么有用。
这么想着，青芽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愧疚的神色。
眼见青芽又开始多想，孟泽立刻开口，“我需要你在合适的时机，救一些人。”
“那些雌性兽人。”孟泽缓了口气，“还有，我需要你在最后大战的时候，尽你所能地降低伤亡，救一救那些你觉得应该救的人。”
第一个要求，还算明确。
青芽也只惊讶了一瞬便点了头。
孟泽知道那些雌性兽人的事并不稀奇，毕竟他连八爪鱼都知道。
可第二条要求，太模糊了。
“谁是应该救的人？”青芽歪头看着孟泽，“你希望大战的时候我帮你救下曙光城的无辜百姓吗？”
他思考了几息，点了点头，“可以，只是我只能救一次，后面可能就会被狼刃发现，我就很难再做什么了。”
青芽思考了几息，点了点头，思路清晰地分析道：“可以。我会在大战爆发时，优先保护曙光城的平民。但我可能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一旦被狼刃察觉，后续行动会非常困难。”
他的理解依旧停留在阵营分明的层面上，认为救助的范围仅限于己方的“无辜百姓”。
孟泽看着他冷静分析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青芽。你理解错了‘无辜’二字的边界。”
孟泽身体微倾，目光中带着能穿透人心的火光。
“我要你救的，不仅仅是曙光城的子民。更是狼刃部落里那些从未掌握过权力，也无力决定战争的妇孺、老人，还有那些被奴役、被践踏的草食奴隶们。”
“刀剑应该指向压迫者，而非在压迫下呻吟的可怜人。在战争面前，他们与曙光城的百姓并无不同。”
青芽彻底怔住了，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更未思考过“敌人”阵营里也存在需要被保护的“无辜者”。
在狼刃非黑即白、弱肉强食的法则里，敌对部落的一切都是可以、也应该被摧毁的。
“可是……”青芽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试图寻找理由反驳，却发现自己的逻辑根基在孟泽的话语前开始动摇，“他们是狼刃部落的人，他们……他们也许也仇恨着曙光城……”
“他们首先是被战争裹挟的受害者，其次才是‘狼刃部落的人’。”孟泽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对抗的是狼刃的暴政和残酷的制度，而不是那些和你我一样，只想活下去的普通兽人。分清谁是我们真正的敌人，谁又是我们本该保护的同胞，这，才是你最重要的任务。”
孟泽按了按眉心。
理性上来说，这样做法或许并不适合在兽世生存，可这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或许难了点，妇人之仁了点，但这是他认为对的路。
青芽垂着眸，眼睛有些湿润。
他终于明白曙光城的一切为什么那么平和又充满生机，还有那些兽人口中的“平等”是什么意思了。
孟泽见青芽接受，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好了，我们该回去了，我都要冻僵了。”
青芽点点头，开始往身上浇祛除味道的草叶水，防止被狼刃闻到孟泽他们的气味。
孟泽抓住了他的手，“不用那么麻烦。”
“我们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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