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像是得了圣旨，腰杆子都挺直了一些，声音也大了点，试图用音量掩盖心底的恐慌。
秦淮如坐在那里，身体纹丝未动，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
贾张氏那欲盖弥彰的“证词”，棒梗那色厉内荏的叫嚷，像一阵风吹过冰山，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秦淮如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钉在棒梗脸上。
秦淮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为棒梗即将面临的责罚，而是为他的未来，为这个家彻底沉沦、万劫不复的可能。
秦淮如知道，就是棒梗干的。
百分之百，秦淮如甚至能想象出他溜进何家小屋，翻找东西时那鬼祟又兴奋的样子。
可是...不能认！现在绝不能认！一旦认了，棒梗偷东西的名声就彻底坐实了！
在这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四合院里，在这个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年代，一个被贴上“小偷”标签的孩子，这辈子就完了！找工作？说对象？想都别想！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这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秦淮如的心。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几乎要将她烧穿、烧成灰烬！
秦淮如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狠狠抽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几个耳光，把他打醒！打到他认错！打到他再也不敢！
可是...不能。
秦淮如只能死死地咬着后槽牙，尝到了口腔里弥漫开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秦淮如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胸腔深处压抑不住的颤抖。
然后，秦淮如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那翻腾的惊涛骇浪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疲惫。
那怒火，被她硬生生地、一点一点地，压回了心底最黑暗的角落，暂时封印了起来。
秦淮如没有再看棒梗一眼，也没有理会炕上明显松了口气的贾张氏。
秦淮如只是慢慢地、有些僵硬地站起身，动作迟缓得像个木偶，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小小的、冰冷的灶台。
晚饭，总归是要做的。
......
徐蒙的小屋里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和饭菜香。
昏黄的灯泡下，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中间是一大海碗炖得软烂入味的白菜豆腐，豆腐块浸润在清亮的汤汁里，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简单，却透着一种家常的温暖。
何雨水坐在徐蒙对面，小口扒着饭。
徐蒙夹了一块豆腐放到何雨水碗里，声音温和：“多吃点，上午吓得不轻，补补。”
“嗯，谢谢哥。”
何雨水点点头，夹起豆腐咬了一口，豆香混合着白菜的清甜在口中化开。
何雨水想了想，带着点小女生的八卦心思，轻声说着。
“哥，你知道吗？我们班女生私底下都说...说你特厉害！不光书教得好，连灶台都能玩出花来！还说你...嗯...长得也好看！”
何雨水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根有点红。
徐蒙失笑，摇了摇头：“净瞎说。吃饭。”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屋里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过了一会儿，徐蒙放下碗，目光投向窗外。
中院那边似乎安静了，但那股无形的硝烟味仿佛还没散尽。
徐蒙想起何雨柱摔门进屋时那决绝的背影，皱了皱眉，对何雨水说。
“给你哥拨点菜出来，一会儿吃完饭给他送过去。晚上不吃饭不行，明天该没力气干活了。”
何雨水“哦”了一声，放下筷子，起身去厨房
何雨水她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干净的粗瓷小碗，用勺子小心翼翼地从大海碗里舀出几块炖得软乎的豆腐和一些汤汁，刚好铺满碗底，又撒了点葱花在上面。
“就...就这些？”
徐蒙看着何雨水端着的碗，有点不确定地问。这点东西，够塞牙缝吗？
“嗯，意思到了就行。”
何雨水点点头，“我哥那脾气，现在估计在气头上，送多了他也未必领情，指不定还嫌烦。让他知道有人惦记着，没饿着他妹妹就行。”
何雨水太了解何雨柱那驴脾气了，现在送温暖，得讲究个润物细无声。
何雨水明白了，不再多说，把豆腐碗放在灶台边，继续坐下和徐蒙吃饭。
饭桌上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邻居走动声和远处模糊的市声。
吃完饭，何雨水麻利地收拾碗筷。
徐蒙想帮忙，被何雨水拦住了：“哥，你歇着，我来就行。”
何雨水动作熟练地把碗碟摞好，连同自己和徐蒙的筷子一起端起来。
“那我去洗碗了。”何雨水端着碗筷出门，走向中院的水池。
中院水龙头旁，秦淮茹正蹲在地上，守着一个小煤炉子。炉子上坐着一个掉了不少瓷的搪瓷锅，里面煮着稀薄的棒子面糊糊，水汽蒸腾，带着一股粗粮特有的寡淡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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