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庭院里的落叶，在他们之间打着旋儿，叶暖暖伸出手可却在快接触到顾离的手指时开始犹豫。
“萧贵妃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殿下要是为了帮我，与贵妃对上会有危险的？”叶暖暖的声音轻柔，指尖在虚空中微微蜷缩。
顾离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我需要一个能自由出入宫闱的帮手，而你，真的甘心仇人逍遥法外吗？”
“你若愿意，从今往后，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顾离定定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半透明的魂体更添几分脆弱。
苍白的小脸只有巴掌大，杏眼水润，鼻尖微微翘起，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跪坐在廊下，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件素白的宫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伶仃的锁骨。
夜风拂过时，她的魂体微微晃动，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
少女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怯怯地缩了缩脖子，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更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顾离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冷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鬼魂怎么会觉得冷？可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他还是解下外袍想为她披上，却在意识到触碰不到她时僵在了原地。
少女仰起脸看他，那双杏眼里含着水光，明明该是骇人的鬼魂，却莫名让人心生怜惜。
“殿下”她轻声唤道，声音细弱得像猫儿叫，“我真的可以相信您吗？”
夜风卷起落叶，顾离看着眼前这个娇小得仿佛一碰就会碎的魂灵，忽然觉得心口发闷。他蹲下身，与她平视：
“我以顾氏皇族的名义起誓，你的仇，我必让萧玉容血债血偿。”
他感觉手间一阵冰凉，顾离垂眸，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上面，只有一瞬便消失不见。
顾离微微一愣，疑惑的看向叶暖暖。
“我现在无法凝结实体，殿下莫要怪罪，”
顾离眉间微蹙，这才发现今日的叶暖暖与平日似乎有些不同，她今日好像格外虚弱。
“你怎么了？”
“我被萧贵妃的玉佩所伤，”叶暖暖的声音越来越轻，魂体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吃力。
“那玉佩，是玄门至宝，对魂体伤害很大...”她断断续续地解释，
顾离瞳孔骤缩。他这才注意到，少女的魂体边缘已经开始消散，化作点点荧光飘散在夜风中。
联想到刚刚叶暖暖匆匆过来给他报信，顾离心脏似乎被针扎了一下，有些刺痛！
“你是为了给我探听信息？”
叶暖暖没有否认，只是脸色愈发苍白：“殿下，接下来可能有一段时间阿暖不能帮你了，殿下要小心。”
顾离突然想起书上写的，一些玄门至宝会将鬼魂打的魂飞魄散，他眉头紧蹙“告诉我，怎么可以帮你，”
叶暖暖摇了摇头，“我需要修养几天，等我恢复好了，我就来找殿……”
话未说完，她突然开始消散。
顾离眼睁睁看着叶暖暖的魂体如烟般消散，他徒劳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他愣愣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庭院，月光依旧清冷地洒落，却再也照不到那个纤弱的身影。
顾离的掌心还残留着方才那一瞬冰凉的触感，此刻却空落得发疼。
夜风呜咽着卷过回廊，吹动他散落的发丝。
顾离缓缓站起身，弯腰拾起地上那件没能披在少女身上的外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
今晚的一切超脱了他的认知，他从未想过，那个一直帮助他小宫女会是鬼魂，
转念一想，要是现在的他能有鬼魂的帮助，那对他无疑也是一个助力，不过这个叫阿暖的宫女还需要在查查。
毕竟鬼魂一说太过虚无缥缈，他还是无法放心的信任于她，再看看吧！顾离在心中对自己说，
若是叶暖暖真的没有骗他，他可以试着在相信她最后一次！
三日时光一晃而过。
顾离坐在书房昏黄的烛光下，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泛黄的书页，书本外封赫然写着鬼怪杂谈几个大字。
窗外雨声淅沥，更漏已过三更，他却毫无睡意。
“魂体受损者，需以阴气养之，他低声念着书上的记载，眉头越皱越紧。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小太监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殿下，夜深了，用点鸡汤吧！”
他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顾离，见顾离没有反应，忍不住又催促一遍！
顾离放下手上的书，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小太监，他这个二哥还真是心急，这三天来，光是毒就下了三回了。
小太监被这一眼扫的浑身一凉，端着餐盘的手微微发抖，瓷碗里的热汤随着他的颤抖荡起细小的涟漪。
他佝偻着腰，头垂得极低，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怕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他可是萧贵妃的人，
他挺了挺胸，想将将餐盘放在书案上，可却被一声轻笑声打断！
这声轻笑却让小太监浑身一颤，差点打翻汤碗。却被一只手牢牢扶住。
顾离从小太监手上接过汤碗，目光落在泛着金黄色泽的鸡汤上，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我喝了这碗带毒的汤，你就可以飞黄腾达前途无量了。”
小太监闻言，脸色瞬间煞白，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殿、殿下明鉴！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下毒啊！”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顾离慢条斯理地用银勺搅动着鸡汤，勺柄在碗沿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一声都像敲在小太监心尖上。
顾离忽然俯身，冰冷的手指抬起小太监的下巴，
“让我猜猜，萧贵妃许了你什么？是金银财宝，还是……将你调离清晖宫。”
小太监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嘴唇颤抖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殿下...殿下怎么知道！”
顾离嘴角轻轻上扬，冷笑一声！
“你可真是蠢！怎么会相信谋害皇子后他们还会留你性命！”
小太监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想知道你的结局吗，你前脚毒死我，后脚就会被抓，到时候他们会不停的折磨你，直到让你承认，你是受别人指使，到最后你失去作用后，谁还会要一个叛主的奴才。”
小太监彻底瘫软在地，像条离水的鱼般剧烈喘息着。
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突然扑上前抱住顾离的靴子：“殿下饶命！奴才妹妹才十二岁，他们拿她性命要挟，奴才不敢不从啊！”
顾离垂眸看着脚边痛哭流涕的小太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起来吧。”
“现在，我在给你选择的机会”
昏暗的烛火照亮了顾离似笑非笑的脸：“是继续做萧贵妃的狗，还是...做本皇子的刀？”
小太监浑身颤抖如筛糠，眼中闪过激烈的挣扎。突然，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血丝：“奴才愿做殿下的刀！”
顾离唇角微勾，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扔在他面前：“明日午时，拿着这个去浣衣局接你妹妹。”
小太监如获至宝地捧起玉牌，却在触及顾离冰冷的眼神时猛地僵住。
只见顾离端起那碗毒汤，当着他的面缓缓倾倒在地上。
“滋滋”的腐蚀声中，顾离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记住，背叛本皇子的下场，比这毒汤更痛苦百倍。”
小太监连连叩首，然后退了出去！
顾离看着被关紧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轻哼一声“看吧，人心！就是这么丑陋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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