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的暴雨在武替集体罢工时达到顶峰，雨水顺着明清宫苑的飞檐形成水幕，将片场切割成现实与灵异的双重空间。林夏蹲在化妆间地板上，面前摆着三十六个收纳箱，每个箱子里都装着从剧组各部门收集来的废发——有男主角的定型卷发、女主角的及腰长发、群演的粗糙假发，还有道具组用来做髯口的牦牛毛。
“第三千零一根。”林夏用镊子夹起一根银白短发，发丝在台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陈妄，把民国二十五年的戏曲档案调出来。”
显微镜下，银白发丝的毛鳞片间嵌着细小的油彩颗粒，经检测属于民国时期的“银朱”颜料，这种颜料曾用于绘制越剧老旦的脸谱。陈妄的八卦镜扫过发丝，镜面上浮现出模糊的唱词：儿啊，此去战场多凶险，娘剪青丝缝甲边......
“是当年‘越韵社’台柱周桂芬的头发。”林夏轻抚发丝，阴眼看见片段记忆：1937年上海沦陷前，周桂芬在后台剪去长发，混着棉絮缝进戏服，送给即将奔赴淞沪战场的儿子，“她后来被日军逼死在戏台，发丝却辗转到了这里。”
男主角苏墨的假发则呈现出诡异的墨色。毛发检测显示，其毛囊残留的“杀青咒”成分里，混着某男配十年间参演的二十部剧的场记单纸灰，每部剧的“未杀青”记录都被炼化成了怨气蛊虫，在发丝间织成细密的咒网。
“他以为红不了是因为‘杀气’不够。”陈妄调出男配的社交媒体，置顶微博停在杀青宴当晚：**十年龙套，终成煞神。**配图是他与道具剑的合影，剑身隐约映出“杀青”二字的血咒。
林夏将头发按“生、旦、净、末、丑”分类，发现每个行当的发丝都带着独特的灵气波动：
- 生行：青壮年演员的黑发多含“成名焦虑”，发梢分叉处藏着试镜被拒的记忆；
- 旦行：女演员的长发缠绕着“容貌内卷”，染发剂里的化学成分与灵气反应，形成彩色的咒文结晶；
- 净行：花脸演员的髯口毛发混着“角色异化”，每根胡须都记录着扮演恶人时的心理暗示；
- 末行：中老年演员的灰发藏着“行业淘汰”，发根处的白色灵气团，是被导演说“你这个年纪该退了”的瞬间；
- 丑行：喜剧演员的卷发凝着“快乐债”，每道卷纹都储存着强颜欢笑时的灵气损耗。
“假发是流动的灵器档案。”她举起旦行的长发，发间的水晶发饰突然裂开，掉出枚民国时期的“平安扣”残片，“戏班的角儿会把辟邪物编进假发，这习惯延续到了现在。”
当她将周桂芬的银白发丝放入“末行”箱时，箱子突然震动，其他箱子里的白发竟自动飘起，在半空组成戏台的轮廓，戏台上浮现出历代戏曲演员的虚影，他们都戴着假发，对着暴雨中的片场唱：假作真时真亦假，青丝白发总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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