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礼场馆的应急灯在策划人脸上投下青灰的影，他被警方按在舞台背景板前，袖口翻卷处露出三道暗红抓痕，与礼仪小姐腕间的印记如出一辙——那是“捧杯鬼”初期附身时，邪术与生魂对冲的征兆。林夏望着他指尖还未擦净的古墓石粉末，突然想起后台监控里，凌晨三点总有人戴着瓜皮帽在奖杯堆里徘徊，帽檐下露出的，正是策划人后颈淡青的“奠”字胎记。
“程鸿生该活在戏里，不是活在石头里。”林夏的声音混着镜灵碎片的轻响，碎片正沿着背景板的缝隙游走——所谓“星芒”图案，竟是用九十九块古墓石碎片拼成的“招魂阵”，每块碎片上都刻着半枚“奠”字，合起来刚好是“九九归一，魂归墓位”的邪术咒文，“你以为收集十位获奖者的‘荣光执念’，就能让他‘复活’？但复活的从来不是人，是被执念扭曲的鬼。”
策划人突然狂笑，指尖抠进背景板的石缝，墓石碎片发出指甲刮玻璃般的锐响：“我是程家后人！”他扯开领口，锁骨下方竟烙着与奖杯底座 identical 的“戏魂”图腾，“二十年前我爹带我去古墓，说程鸿生是我们家先祖的救命恩人，却被仇家活埋在戏魂奖杯里——他本该拿‘最佳名角’，本该名垂青史，不该烂在黄土里无人问津！”
林夏的镜灵视界里浮现出《民国灵媒日记》的残页：1943年，程鸿生曾救过一名戏班学徒，那人后来成了风水师，临终前在日记里写下“戏魂不可镇于物，当镇于人心”。而策划人掌心的茧子，分明是长期雕刻墓石留下的痕迹——他偷来祖先的风水笔记，曲解“奠念”为“镇压”，用颁奖礼的“荣光”做诱饵，妄图让程鸿生的魂以“夺舍”形式重返人间。
“你看这阵图的中心。”林夏指着背景板最深处的凹槽，那里嵌着程鸿生的镇魂齿，齿根处的“戏”字被强行磨成“魂”，“真正的程鸿生，当年最恨的就是‘被供奉为神’——他说过，戏台是活人的热闹，不是死人的神龛。你用活人做‘替身容器’，只会让他的魂永远困在‘杀人-被镇-再杀人’的循环里，这不是报恩，是造孽。”
策划人的笑突然卡住，瞳孔里映出镜灵碎片投射的画面：程鸿生的魂在古墓石间辗转百年，每附一次身，虚影就多一道裂痕，而那些被他附身过的“替身”，后颈的“奠”字印记最终都会变成墓碑上的“奠”——他以为的“复活”，不过是让恩人沦为永远无法安息的怨魂。
“还记得你第一次看见程鸿生虚影时，他眼里的光吗？”林夏取出老人给的旧戏票，泛黄的纸页在应急灯下亮起微光，“他看见五十年前的戏票，看见有人记得他的戏，那时候他的魂是暖的——但你让他附身在陈砚身上时，他眼里只有痛苦。因为真正的‘被记住’，从来不是靠邪术掠夺，是靠活人自愿的想念。”
背景板的招魂阵突然发出嗡鸣，墓石碎片上的“奠”字同步崩裂，露出底下天然的石纹——有的像戏服水袖，有的像梧桐叶，有的竟像当年戏园的飞檐。策划人瘫坐在地，望着自己掌心的古墓石粉末渐渐褪色，突然想起童年时爷爷说过的话：“程老板走的时候，手里攥着半张戏票，上面写着‘今日戏好，明日再来’——他啊，盼的是明天的戏台，不是永远的‘荣光’。”
警方带走策划人时，他忽然对着林夏轻声说：“那本风水笔记的最后一页，写着‘奠念者，非镇也，念也’……我却一直没懂。”林夏望着他腕间的红痕渐渐淡去，知道那是程鸿生的魂最后一次“推开”他——比起借肉身复活，名角更不愿看见后人因执念堕入邪术。
舞台背景板的招魂阵彻底崩解，墓石碎片散落一地，却在落地时发出清越的响声——每块石头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有老人在巷口哼戏，有孩子在课堂上学唱段，有主播在直播间播放程鸿生的旧录音。林夏捡起那块刻着“奠念戏魂”的碎片，石纹里竟浮现出程鸿生在戏台上谢幕的虚影，对着每个“看见”他的人，轻轻鞠了一躬。
百工箱内的《民国灵媒日记》无风自动，翻到策划人祖先的那页，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后人若念我，不必刻石立碑，听一段戏，哼一句词，便是最好的‘奠念’。”林夏望着场馆外的梧桐树，想起程鸿生魂归时说的“去有光的地方”——原来光从来不在古墓里，不在奖杯上，而在每个记得他、传唱他、热爱他的活人眼里，那是比任何邪术都更强大的“人间灯火”。
第七章在墓石碎响与人间灯火的交辉中推进，林夏蹲下身，将镇魂齿埋进舞台角落的泥土里——齿根的“戏”字朝上，对着天空。她知道，从此刻起，程鸿生的戏魂再也不必困在石头里，而策划人眼中的“幕后黑手”，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对“永恒荣光”的偏执。真正的救赎，是让每个灵魂明白：比起被供奉为“传奇”，更珍贵的，是曾在人间的戏台上，实实在在地唱过、笑过、被记住过，而这一切，早已足够。
场馆的大灯重新亮起时，保洁阿姨正扫起地上的墓石碎片，嘴里不自觉地哼着《夜祭》的调子。林夏望着她的背影，忽然笑了——当邪术的幕后黑手被执念照亮，当“奠念”终于回归“想念”的本质，人间的戏台，便永远为那些“活在人心里的魂”敞开着，等着下一段戏腔响起，等着下一次掌声，等着下一个“记得”的人，轻轻说一句：“你的戏，我听过，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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