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一屁股跌坐在布满咖啡渍的皮质沙发上，金属保险柜的密码锁在他指尖快速跳动，发出机械咬合的清脆声响。
柜门弹开的瞬间，林野瞥见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成排的试管，标签上潦草的字迹标注着诸如 “β-7 变异样本”“菌丝抗药性第 23 代” 等字样。
中央凹槽里，那三支承载着希望的试管在冷光灯下泛着神秘的幽光。
“瞧瞧这工作台”
陆川扯了扯沾满化学试剂斑点的白大褂，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高领毛衣，
“上个月培养皿炸了，玻璃碴子到现在还能在沙发缝里抠出来。”
他随手从凌乱的桌面上抓起半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掰下一角丢进嘴里，
“说真的，我以前在研究所搞基因编辑，谁能想到现在天天和这些烂肉打交道？”
林野的目光被墙上贴满的照片吸引 —— 那是不同阶段的菌丝显微镜切片，有的呈现出火焰状的爆发形态，有的像扭曲的神经网络。
最显眼的位置，一张合影里，穿着白大褂的年轻陆川站在实验室团队中间，笑容灿烂，与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判若两人。
“自毁型菌丝”
陆川用镊子夹起红色试管，液体在管壁上留下诡异的轨迹。
“这玩意儿的灵感来自实验室的一次意外，复刻难度极大，所以暂时只剩这么一支了。”
他走到操作台前，调出一段实验报告与视频
“你们看，它失去了几乎所有进食能力，但菌丝活性被提升到最大，让其可以在紫外线下与黑夜一样的战斗力。
简直就像是虫群中抵御外敌的工兵，退化掉一切没有用的器官，只用最低的生物质生成用于抵御外敌的武器。“
他声音微微提高，些兴奋，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小孩。
”我们想办法削弱了它的真菌核，让它失去了对脑干的控制，但保留了它对身体强化的本能。
但过高的活性加上无法自主进食，让其在激活状态下只能存活24小时。”
录像画面突然雪花闪烁，再也无法播放。
林野突然问道
“那这个玩意儿，可以注射到活体身上？”
陆川露出一副赞赏的神情说道：
“是可以的，我们做过实验，菌丝在提高人体机能的同时，还会保留自我意识，虽然有大脑的保护机制，没有丧尸那样随意扭曲关节一样强，但也有差不多2\/3左右的实力。”
又神情狂热的说道
“最重要的是，它释放的信息素也会被丧尸群认可，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二人沉思片刻猛地惊醒，如看怪物般看向陆川，这意味着，他们能混入丧尸群中，接近那令人畏惧的领主，实施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这一切居然都是这个邋遢男人的杰作，他仅凭凡人之躯就制作出了可以屠神的武器！
赵依一又凑近观察绿色抑制剂试管，金属架上排列的培养皿里，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菌丝体正在缓慢分解。
“这些是用了三个月培育的拮抗菌株”
陆川掀开防尘罩，露出下面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
“看到那些蠕动的银白色丝线了吗？它们是携带强效休眠基因的菌丝，尸体没有血液流动，所以普通抑制剂只能作用于表面，无法对真菌核产生伤害。“
陆川小心翼翼的夹起一瓶绿色试管，目光灼灼，好像在看着一朵火苗，一朵可以焚烧世间一切污浊的火苗。
“这些菌丝会被正常菌丝视为同类，吸收进细胞核，当基因合并后，惰性基因会立刻污染正常基因，并同化，进而让整个真菌核都变为惰性，再也无法激活。
但每次实战测试，菌丝群总会在 72 小时进化出抗性。”
他抓起一摞实验报告，纸页间散落着被咬碎的铅笔头，
“这种抑制剂对领主也有效果只是效果不是很明显，差不多可以削弱百分之四十左右。”
突然又神情落寞的喃喃
“但对于我们这群凡人来说，依然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林野注意到墙角的冷冻柜，透过结霜的玻璃，隐约可见里面整齐摆放着四个标有日期的金属盒。
“那是牺牲者的脑组织样本”
陆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老张头的儿子，王自在，李毅，周长生......”
他用力搓了搓脸，胡茬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响起。
“在第一次研究出药剂时，我们都以为可以结束这场永无休止的噩梦，五个人潜入领主身旁，你知道那种战友在身边被碾碎成泥的感觉吗？血肉溅到我嘴里，那味道我到现在都记得！
那群傻逼到死都保护着我这个废物！老死前还要求我把他们的脑组织拿回去，看看实验成果，希望我不要放弃，说我是他们的希望望。”
陆川嘴唇紧咬，声音有些颤抖，好像又回想起那个味道不住干呕。
其余二人沉默着，他们想起那个哭哭啼啼但一步不退守在身后的军人，也不禁感同身受。
又想起老张碾压丧尸时的快感，与眼神中那抹藏在深处化不开的哀伤。
突然陆川的眼神又再度坚定，眼神火热的看着二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你们的身手比普通丧尸都强大！强化后恐怕与领主级别也不遑多让！我知道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我希望你们能帮帮我。
我需要你们带回领主的真菌核，它是这座城市真菌的主控系统，如果能研究出它的基因序列，我甚至可以做出利用孢子群休眠整个真菌群体意识的惰性抑制剂！”
赵依一没有说话，单独一支红色药剂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只能有一个人能潜入丧尸群，击杀领主，她是见识过领主恐怖实力的，那股碾压一切的威压，让她现在都心有余悸。
现在一个人让去击杀，这与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安稳度过余生的地方？”
林野突然问道。
窗外传来孩子的欢笑声，几个少年正举着自制的弩箭在练习射击。
陆川望着窗外，眼神变得柔和：
“看到那个几个孩子了吗？他们刚来的时候连枪都拿不稳，现在已经能独立面对白天的丧尸了，如果没有这一切，他们应该在干净整洁的教室里。”
他转动着手中的试管，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喃喃道
“我不想他们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想让他们再看看干净的蓝天，吃上正常的食物，过正常人的生活。”
林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刀柄，记忆突然闪回刚成为掠夺者的那天。
眼前这个邋遢的科学家，与曾经在避难所，为了救妹妹的自己一样疯狂。
此刻在灵魂深处他对这个科学家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我答应你。”
林野笑着说。
离开废土的他，作为掠夺者存在总觉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怪物，对一切靠近者充满戒备，无法真正信任。
而陆川的感觉让他有种再看曾经的自己，他知道那种拼命抓住一切机会的绝望与执着。
赵依一有些担心，刚想开口劝阻，却被陆川喜极而泣的表情打断，她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个男人的希望。
陆川重重拍着他的肩膀，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
“我们N城所有幸存者，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他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便携式孢子干扰器，能暂时切断丧尸之间的信息传递。不过，”
他的表情突然严肃，
“你只有 24 小时，自毁型菌丝一旦失效，你的身体会陷入虚弱，任人宰割。”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照亮了墙上那张褪色的世界地图。
陆川用红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圈住的正是他们所在的城市：
“从这里开始，我们要重新书写人类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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