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星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正在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里，洗了三天三夜。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钝痛和空虚感，比经脉的撕裂更让人难以忍受。每一次试图凝聚神念，都像在豆腐渣工程上盖摩天大楼——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塌方。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他费力地掀开一条缝，刺眼的白光让他瞬间又把眼睛眯了回去。
“哟，我们的人形自走洗衣机终于舍得甩干了？”一个带着戏谑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是林岚。
诛星适应了一下光线，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SEA医疗部那熟悉的、充满科技感又点缀着符箓纹路的白色天花板。他正躺在特制的修复舱里，身上连着各种监测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的管线。胸口那股烦闷感减轻了不少，但元神深处依旧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
“感觉如何？灵魂辣条的味道消化完了没？”白雨妍的脸出现在视野上方，带着明显的关切，但语气还是那股熟悉的、带着点刺儿的调调。
诛星尝试动了动嘴唇，嗓子干得冒烟：“水……”
一杯插着吸管的温水立刻递到嘴边。白雨妍动作不算温柔，但很稳当。
温水下肚，喉咙的灼烧感缓解了不少。诛星这才有气无力地开口：“……死不了。就是感觉脑子被‘凝神1号’当核桃夹过一遍，现在里面全是豆腐脑。”
“知足吧。”林岚拿着记录板走过来，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要不是‘凝神1号’最后关头过载保护启动，强行把你的那缕‘头发丝’神念拽回来，你现在就不是躺修复舱，而是该躺太平间思考人生哲学了。元神震荡，内腑出血，真炁枯竭……诛星同志，你刷新了我们医疗组对‘作死’这个词的上限认知。”她低头在记录板上唰唰写着，“医嘱：绝对静养一周。禁止一切剧烈运动，包括但不限于画符、施法、元神出窍、以及跟小王讨论量子玄学。”
“一周？！”诛星差点从修复舱里弹起来，牵动伤势，疼得一阵龇牙咧嘴，“不行！锈水巷那块主体湿痕……”
“那块‘垃圾桶’暂时很安分。”白雨妍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回去，“我们24小时不间断监控，物理隔离带加了三层，连只耗子都钻不进去。能量读数稳定在低水平，没有再次‘湿润’或‘蠕动’的迹象。估计是被你隔空炸了它一个‘分身’，伤筋动骨了，正在‘本体’那里舔伤口呢。”
听到湿痕主体暂时无碍，诛星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但旋即又想起更重要的事：“灰烬！实验室样本炸掉后的灰烬！那个三角印记！”
白雨妍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她没说话，只是从旁边拿起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张高清照片，递到诛星眼前。
照片上，正是那个特制隔离罐的底部。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清晰无比地凝聚成一个标准的等边三角形！边缘锐利，形态稳定，与焚化炉中护身符灰烬留下的印记，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模一样……”诛星盯着那印记，眼神锐利如刀，“两次了。一次是‘门’撕裂的坐标灰烬，一次是阴泉母胎分身的死亡残留……这三角印记，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签名’？”
“签名？”小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探头探脑地走进来，手里还抱着他那宝贝平板，“星哥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脑子里的豆腐脑是甜的还是咸的？我觉得这印记更像是个‘二维码’！扫一扫说不定能加‘九幽主宰’的微信好友？”
白雨妍一个眼刀甩过去，小王立刻缩了缩脖子，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
“我们做了所有能做的分析。”白雨妍收回目光，语气严肃，“物理成分：普通碳基灰烬，无异常。能量残留：彻底湮灭，检测不到任何阴气或阳气。唯一特殊的就是这个形态。它似乎是一种……规则层面的‘烙印’？或者某种更高层次存在的‘标识’？我们无法理解它的形成机制，任何外力都无法破坏或改变它的形状，仿佛它本身就是‘存在’的一部分。”
规则层面的烙印……诛星咀嚼着这个词，心头沉甸甸的。这感觉比面对凶神恶煞的妖魔鬼怪更让人不安。未知的、无法理解的、仿佛来自世界底层的“标记”。
“还有一个坏消息。”白雨妍叹了口气，又调出另一张照片。是锈水巷深处，那块被严密监控的灰白湿痕主体的实时放大图像。在湿痕中心最“湿润”的区域，一个极其微小的、但绝对清晰可见的——灰黑色三角凸起！如同一个从湿痕内部“长”出来的微型金字塔！
“就在样本被摧毁后不到一小时，主体湿痕的中心就出现了这个。”白雨妍的声音带着寒意，“它‘继承’了那个印记。或者说……那个印记，转移了？”
实验室炸掉一个带三角印的分身，本体湿痕中心就长出一个新的三角印？这操作，跟某些网游里boss死了掉装备，但装备绑定了无法摧毁一样让人血压飙升！
“这玩意儿还带‘复活点’和‘装备绑定’的？！”小王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这次连林岚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诛星盯着照片上那个湿痕中心的微型三角凸起，眉头紧锁。他尝试调动一丝微弱的神念去感知平板上的图像……元神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别乱来！”白雨妍和林岚同时喝道。
“感知不到……”诛星喘了口气，脸色更白，“隔着图像，太微弱。但这东西……给我的感觉更‘深’了。之前的湿痕像一滩有意识的污水，现在……污水底下，好像连通着深渊。”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阴泉母胎的诡异再次升级，加上这神秘的三角印记，像两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一个后勤组的队员探头进来，表情有点古怪：“白队，有……有您的快递。指定送到医疗部，给诛星顾问的。”
“快递？”白雨妍一愣，“我没买东西。谁寄的？”
“没署名。”队员摇头，“送快递的是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年轻人，丢下盒子就走了，追都追不上。盒子……有点奇怪。”
白雨妍和诛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白雨妍起身：“我去看看。”
很快，她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硬纸盒回来了。盒子没有任何快递单信息，只在表面用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般的颜料，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
等边三角形！
病房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小王倒吸一口冷气：“卧槽！‘深渊’发顺丰了？！”
林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按在了医疗警报器上。
白雨妍眼神冰冷，将盒子放在诛星修复舱旁边的小桌上。“技术组扫描过了，没有爆炸物，没有放射性，没有生物污染……能量读数……是零。”她顿了顿，“完全空白，像个黑洞。”
诛星盯着那个暗红色的三角印记，感觉元神深处的刺痛感似乎又隐隐传来。他伸出手，示意白雨妍把盒子给他。
“诛星！”白雨妍皱眉。
“没事。”诛星的声音很平静，“如果是‘先生’的手笔，他真想杀我，不会用快递。”他接过那个冰冷的黑色盒子。入手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他小心地掀开盒盖。
没有金光四射，没有黑气弥漫，没有毒针暗器。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石头？
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灰黑色石头。表面坑坑洼洼，质地看起来非常普通，像是路边随便捡的鹅卵石。唯一特殊的是，在石头最平整的一个面上，被人用利器深深地刻上了一个图案：
一个标准的、线条深刻的——等边三角形。
石头下面，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同样材质的黑色硬纸片。
诛星拿起纸片，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用同样的暗红色颜料书写的、笔迹优雅却透着森然寒意的小字：
小礼物，不成敬意。好好养伤，游戏才刚刚开始。期待你解开“门”的谜题。——先生
病房里一片死寂。
小王凑过来，看着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又看看纸片上的字，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这年头反派送礼都这么抠门了吗？一块破石头加个三角，就想吓唬人？好歹送个果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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