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千机阁的飞檐，林晚棠站在望星台的栏杆边，看着墨无殇带着弟子们加固机关墙。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远山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霜，像极了当年暗月教总坛的冰崖。
“在看什么？”墨无殇的声音混着木屑的气息传来，他解下沾着霜的外袍披在她肩上，“苏御说，极北的雪线南移了，冰封谷的地心火又开始不稳，怕是要提前封谷。”
林晚棠攥紧了外袍的系带，上面绣着的并蒂莲已被岁月磨得发浅：“我在想，当年我们去冰封谷时，阿竹才到我腰那么高，现在都能舞得动真剑了。”她指向演武场，阿竹正带着几个师弟练习“莲影诀”，剑穗上的银铃在寒风中叮当作响。
苏殇顶着风雪从山下跑上来，背上的药篓结着薄冰：“百草堂的小远送来急信，说漠北的牧民染上了风寒，症状和当年江南的怪病很像，只是没长红疹。”他抖落药篓里的草药，枯黄的枝叶间，藏着几粒黑色的种子，“这是从患者帐篷里找到的，像极了蚀骨藤的变种。”
林晚棠捏起一粒种子，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龙莲合璧在怀中发烫，证实了这确实是暗月教残留的邪物。“是有人在故意散播。”她想起《千面惊鸿录》里记载的蚀骨藤特性，“这种子遇水就发芽，藤蔓会吸收人的生气，让人四肢发冷，形同风寒。”
苏御抱着一卷地图冲进暖阁，羊皮纸边缘冻得发硬：“查出来了！漠北最近来了批西域商人，行踪和发病区域完全重合。他们的商队标记，是暗月教的蛇形纹！”他用炭笔圈出商队的路线，“他们正往中原方向走，目标可能是莲影堂的孩子们！”
墨无殇的长刀在鞘中轻颤，他看向林晚棠，眼神里的决意像极了当年在黑风谷时：“我带一队弟子去漠北，你留在千机阁守着孩子们。”
“一起去。”林晚棠将龙莲合璧塞进他手中，玉璧的暖光透过两人交握的手蔓延开来，“当年我们能破影主的局，现在也能护住这些孩子。”她转身从兵器架上取下两把软剑，剑柄处缠着新换的防滑绳，“阿竹已经能主持莲影堂的晨课了，让他试试。”
三日后，漠北的草原被大雪覆盖。林晚棠和墨无殇伪装成牧民，跟着商队的踪迹走进一片洼地。帐篷里的篝火明明灭灭，几个牧民蜷缩在毡毯上，嘴唇泛着青紫色，他们的帐篷角落，正爬着几株黑色的藤蔓，叶片上的纹路与蚀骨藤如出一辙。
“是‘寒骨藤’。”林晚棠用软剑挑断一根藤蔓，断口处渗出黑色的汁液，“比蚀骨藤更阴毒，专在低温下滋生。”她将龙莲合璧贴近藤蔓，玉璧的光晕流过之处，黑色藤蔓瞬间枯萎成灰。
墨无殇掀开隔壁帐篷的门帘，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的蛇形标记。“他们知道我们来了。”他的刀光劈开帐篷后的暗门，积雪下的地道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地道尽头的石室中，十几个孩子被捆在石柱上，寒骨藤的藤蔓正顺着他们的脚踝往上爬。为首的西域商人戴着银面具，左手握着个青铜壶，壶口飘出的寒气，让石室内结满了冰花。
“林阁主果然没让我失望。”面具人摘下银饰，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是当年被守心珠净化后，假意归顺的暗月教右护法！“守心珠能净化邪力，却除不掉人的贪念。你以为江湖真的太平了？只要还有人想得到龙莲合璧，我的生意就做不完。”
林晚棠的软剑直指他的咽喉：“孩子们的生气，就是你所谓的生意？”
“不然呢？”右护法举起青铜壶，寒气喷涌而出，“这些孩子身上有龙莲合璧的气息，用他们的血浇灌寒骨藤，就能长出能控制人的‘心蛊’。到时候，整个江湖都是我的傀儡！”
墨无殇的长刀突然出鞘，刀光如闪电般劈开寒气，直逼右护法面门。但对方早有准备，他将青铜壶掷向孩子们，壶身裂开的瞬间，寒骨藤的种子如黑雾般弥漫开来。
“小心！”林晚棠将龙莲合璧抛向空中，玉璧的光晕在孩子们头顶织成屏障。种子撞在屏障上，纷纷化作齑粉，但她的肩头却被漏网的藤蔓缠住，刺骨的寒意顺着血脉蔓延。
“晚棠！”墨无殇回身斩断藤蔓，却见她的袖口已结上薄冰。他将内力源源不断地渡过去，掌心的温度融化了冰层，却挡不住寒毒往心口钻。
右护法趁机甩出一把骨粉，落在地上瞬间化作无数藤蔓，将两人围在中央：“尝尝被寒骨藤吸干生气的滋味吧！这可是我用十年心血改良的品种，连龙莲合璧都护不住你们！”
林晚棠看着被藤蔓包裹的墨无殇，突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莲心之韧，不在抗寒，在化冰。”她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龙莲合璧上，玉璧的光晕突然变成赤金色，如同一团火焰，将周围的藤蔓烧得噼啪作响。
“不可能！”右护法惊恐地后退，“寒骨藤最怕火，你怎么会……”
“因为你不懂。”林晚棠的声音带着血气，却异常坚定，“守护不是硬抗，是哪怕自己冻成冰，也要给别人留一团火。”她的软剑穿过火焰，精准地刺穿了右护法手中的青铜壶，壶内的寒气瞬间消散。
墨无殇趁机挥刀斩断所有藤蔓，抱起冻得发抖的孩子们往外冲。林晚棠跟在后面，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一朵金色的莲花印记，那些印记在雪地里燃烧，融化了积雪，也驱散了残留的寒毒。
当他们走出地道时，苏殇带着百草堂的弟子已经等候在外。小远将一碗碗热腾腾的姜汤递给孩子们，药汤里飘着的莲花瓣，是用龙莲合璧的粉末培育的，能瞬间驱散寒气。
右护法被押走时，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突然疯笑起来：“你们赢不了的！寒骨藤的种子已经散向中原，总有一天，整个江湖都会变成冰窖！”
林晚棠看着他被风雪吞没的身影，将龙莲合璧贴在眉心：“只要还有人愿意做那团火，冰窖也能开出花来。”
一个月后，千机阁的莲池结了层薄冰，但冰下的莲籽已经开始发芽。林晚棠坐在暖阁里，看着墨无殇给阿竹讲漠北的经历，少年们围在旁边，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
她翻开《千面惊鸿录》，在新的一页上写下：“霜雪满途时，最暖的不是炉火，是有人愿意为你踏雪而来。”窗外的阳光落在书页上，将字迹映得格外清晰，像极了漠北雪地里，那朵永不熄灭的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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