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她痛苦地哀嚎起来。
她身上的怨气，在悔恨的泪水中被一点点地洗刷干净，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谢谢你。”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她看着余清歌，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我终于明白了……”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随着她的消散，整个教室都恢复了正常。
那些“学生”的身体，也化作了光点消失不见。
桌椅，还是那些破旧的桌椅。黑板上只剩下了，斑驳的粉笔印。
第五个怨巢，破了。
余清歌左手上的戒指，那股阴冷的气息再次减弱。
她站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跟这些怨灵斗智斗勇，比直接打一架累多了。
季宴修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
“你没事吧？”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敬佩。
他从来不知道，语言的力量，竟然可以这么强大。
“没事。”余清歌摇了摇头，她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突然，目光落在了角落里，一张最破旧的课桌上。
那张课桌上，用小刀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无名。”而在那两个字的旁边，还刻着一句话。
“我恨你们。”
那四个字刻得极深，力道之大，几乎要穿透桌面。
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孩童式，最纯粹的滔天恨意。
余清歌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四个字。指尖传来冰冷的，粗糙触感。
她看到了，几十年前，一个瘦弱，被孤立的小男孩，一个人坐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刻在了这张小小的课桌上。
他恨那些，嘲笑他没有名字的同学。
他恨那些无视他，偏爱天才的老师。
他更恨这个，给了他生命，却没有给他身份的季家。
“看来，他在学校的日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过。”季宴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脱的沉重。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同为季家人，他能想象到，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在那个注重门第的年代，会遭受怎样的白眼和欺凌。
“难过？”余清歌冷笑一声，收回了手。“这都是他自找的。”
“如果他把刻字的力气，用在学习上，或许他也能成为别人眼中的天才。”
“但他没有。”
“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最愚蠢的方式，那就是怨恨。”
“他把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别人，归咎于命运不公。”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余清歌的语气，没有半分同情。
季无名，就是最好的例子。
季宴修看着她，没有反驳。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内心比谁都强大。
她经历过的苦难，或许并不比季无名少。但她，却选择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她选择把所有的苦难，都当成垫脚石，让自己变得更强。
就在这时，余清歌左手上的戒指，猛地一烫。
一股熟悉的，充满了暴戾和杀意的气息，从戒指里轰然爆发。
“又是这招。”余清歌皱了皱眉，习以为常地催动玄力，想要将那股气息压制回去。
但这一次，情况却有些不一样。那股气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试图侵蚀她的身体。
而是化作一道黑色的光，从戒指上投射出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影。
正是，季无相。
只不过，此刻的他看上去，比在魂狱里要虚弱得多。
身影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余清歌……”他开口，声音沙哑，虚弱，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恨意。
“你以为，毁了我几个怨巢，就能打败我吗？”
“你太小看，我季无名了。”
“季无名？”余清歌挑了挑眉，“怎么，不装你那高贵的无相大人了？”
“你！”季无相的身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
他死死地盯着余清歌，那双疯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
“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我承认，我小看了你们。”
“尤其是你，余清歌。”
“我没想到，你的嘴，比你的玄术还要厉害。”
“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
“你们以为，我的怨巢就只是这些过家家一样的回忆之地吗？”
“你们错了。”
“那些，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大餐，现在才要上场。”
他说着，张开双臂，那虚幻的身影猛地炸开，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瞬间笼罩了整个教室。
“不好！”季宴修脸色一变，立刻将余清歌护在身后。
但黑雾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个投影，也消失了，戒指恢复了平静。
“他想干什么？”季宴修的眉头紧紧锁起，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季无相刚才那番话，不像是虚张声势。
他一定还留了什么，更恶毒的后手。
余清歌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刚才，在黑雾笼罩的一瞬间。
她感觉到自己口袋里，那几样从怨巢里找到的“信物”。
那个鬼童的拨浪鼓，那个医生胸牌的碎片，那张被涂黑的画，那半张乐园门票，还有这半截粉笔。
它们上面残留的，属于季无名的执念气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抽走了。
“他收回了，那些执念碎片。”余清歌沉声说道。
“什么意思？”
“他在改变规则。”余清歌的脸色很难看，“之前的几个怨巢，他都是被动防守，等着我们一个一个找上门。”
“但现在，他似乎不打算再这么玩了。”
“他要，主动出击了。”话音未落。
余清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皱了皱眉，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的声音。
“喂？是……是余清歌大师吗？”
“我是。”
“大师，救命啊！救救我们！”电话那头的女人，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喊道。
“我们公司，闹鬼了！闹得好凶啊！”
“就在刚才，我们正在加班，所有的灯，突然都灭了。”
“然后，我们老板，就像疯了一样，开始攻击我们！”
“他的眼睛，变得血红，力气，变得好大，我们好几个人，都拦不住他！”
“他说……他说，要让我们，都尝尝被压榨，被抛弃的滋味！”
“大师，求求你，快来救救我们吧！再晚，就要出人命了！”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桌椅被掀翻的巨响和人们惊恐的尖叫声。
余清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地址。”
女人飞快地，报出了一个地址。
正是市中心，最繁华的cbd，一栋名为“启航科技”的写字楼。
挂了电话。
余清歌抬头，看向季宴修。“看来，我们猜对了。”
“他开始在现实世界里，动手了。”
“他附身了那个公司的老板，利用那些加班员工的‘怨气’，制造了一个，临时的新怨巢。”
季宴修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这个季无相，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已经不满足于，利用那些早已存在的固定的怨气了。
他开始主动地，去引导，去激化，现实世界里活人的负面情绪。
A市，是一个拥有几千万人口的超级大都市。
每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会产生多少工作上的压力，生活中的不满，人际间的摩擦？
这些都是最容易被利用的，负面情绪。如果任由季无相，这么搞下去。那整个A市，都会变成他的怨气提款机。
到时候，别说四十九个怨巢。
四百九十个，四千九百个，他都能信手拈来。
“他想把整个城市，都变成他的魂狱。”余清歌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冷得像冰块。
“我们必须，阻止他。”
“走！”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冲出教室，消失在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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