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实这一嗓子，彻底把陆家最后那点遮羞布给撕了个粉碎。
周霞和陆大松僵在原地，周遭村民的指指点点和毫不掩饰的鄙夷，密密麻麻扎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连呼吸都带着痛。
“爹！你胡说啥呀！我没有！”
王芳捂着火辣辣的脸，还想狡辩，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王老实气得眼珠子通红，扬起的手又想扇过去，王芳吓得猛地一缩脖子。
王芳她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死拉住王老实的胳膊。
“当家的，别打了，别打了……家丑不可外扬啊……”
“家丑？！”
王老实一把甩开老妻，指着王芳的鼻子破口大骂。
“她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还怕外扬？我老王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现在全县都知道我们老王家养了个什么玩意！”
他越骂火气越冲，索性豁出去了，对着周围的人扯着嗓子嚷了起来。
“大家伙儿都听好了！什么祖传玉镯子，都是她胡编乱造的！这贪心不足的玩意让大家见笑了。”
吼完，王老实也不看王芳，拽着自己婆娘，又一把揪住王芳的胳膊，硬生生的往外面拉。
“我不走！我不走！爹！妈！”
王芳哭喊着，手脚并用地挣扎，可她那点力气，在暴怒的王老实面前，根本不够看。
哭声和骂声渐行渐远，走廊里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满脸震惊的村民。
周霞两腿一软，整个人就要往地上出溜，被陆大松一把死死拽住。
可陆大松自己也站不稳，两只脚虚浮无力，一张脸灰败得吓人。
完了。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陆家的名声，从根上烂了，臭了。以后在靠山村，不，在整个向阳县，他们一家子都抬不起头了。
有人在后面故意拔高了嗓门。
“哎，这陆家大嫂，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不吱声了？”
“就是，不是要一万块吗？这钱还没给呢！”
“啧，快走吧，别站这儿丢人了，看着都替你们臊得慌！”
周霞的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死死攥着陆大松的袖子，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走……快走……”
陆大松木然地点头，两个人再不敢抬头看周围一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扒开人群，在众人毫不掩饰的讥笑和唾弃声中，灰溜溜地逃离了县医院。
江晚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收场，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走到陆亦川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陆亦川像是才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身体微微一颤，转过头看她。
回去的路上，拖拉机“突突突”地响着，陆亦川的手背绷出青白的骨节，方向盘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吱嘎声，仿佛下一秒就要他被捏碎。
车斗里，那些跟着去看热闹的村民已经提前下了车，各自回家传播这惊天大丑闻去了。
此刻，只剩下江晚和陆亦川两人。
江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毕竟，那是他的亲人，闹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他脸上也无光。
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冰冷僵硬的手背上。
“亦川。”
她的声音很轻。
陆亦川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江晚也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熨帖着他。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许久，陆亦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像是要把积压多年的郁气全部吐出来。
他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清净了。”
这两个字，听不出悲伤，反而是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疲惫和解脱。
江晚紧了紧握着他的手，轻声说：“我们回家。”
江晚和陆亦川还没回到靠山村，王芳假怀孕反咬一口，以及陆家编造玉镯子谎言讹钱的事，就已经在全村炸开了锅。
这消息太劲爆了，比过年唱大戏还热闹。
村民们聚在村口、田埂上、自家院门口，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我的乖乖，这陆家老婆子和她那儿媳妇，心也太黑了！没怀孕装怀孕，还想讹人家江晚一万块？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可不是咋的！那王芳还在井台边演得跟真的一样，哭天抢地的，我当时差点都信了！现在想想，我呸！”
“还有那玉镯子，原来也是假的！王芳她爹都亲口承认了！这陆家一家子，从老的到小的，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要我说啊，还是江晚有本事！换了旁人，被这么一盆脏水泼下来，早就吓傻了，哪还能想到把人弄到县医院去！”
一个年轻人一拍大腿：“这叫啥？文化人叫请君入瓮！通俗点说，就是陆家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埋得还挺结实！”
“以后啊，谁还敢跟陆家走得近？这种人家，沾上一点都晦气！”
有人压低了声音。
“你们说，陆家这回是不是得连夜搬家？这村里是待不下去了吧？”
“我看悬，脸皮厚着呢，哪那么容易走。”
众人一阵哄笑，言语间满是鄙夷和唾弃。
以往那些还因为陆亦川和江晚分家而对陆家抱有几分同情的人，此刻也只剩下摇头和不屑。
就连平日里最爱搬弄是非、煽风点火的万大娘，这次也罕见地没了动静。
有人路过她家门口，只看见大门紧闭，连院子里的鸡叫声都比往日小了些。
还有人说，傍晚瞧见她家窗帘后面有个人影，往外瞅了一眼，跟做贼似的，一见有人看过去，立马就缩回去了。
村里人私下里都说，万大娘这是被江晚的手段给吓破了胆。
太阳渐渐落山，夜幕降临。
靠山村的夜晚，似乎比往常更安静了一些，而陆家那栋黑漆漆的院子，更是死一般的沉寂。
县医院那场大戏，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十里八乡。王芳“假孕争宠反被打脸，娘家当众揭穿老底”的戏码，成了田间地头、炕头灶边最新鲜热辣的谈资。说书的若是得了这素材，怕是能添油加醋说上个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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