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窗台，洛倾颜正将装好方案的牛皮纸袋放进公文包，手机震动起来。家族群里的消息像一串冰珠砸进清晨的宁静——一条语音被反复转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洛倾颜的方案，表面是保老宅，实则是给长房开后门。招商权一绑，审计又用恒信，三年前林氏项目烂尾，谁不知道那家评估行听谁的话？”
她指尖一顿，没有点开语音重听，而是直接翻出姑母的聊天框。一条未读消息静静躺在顶端：“丫头，你那方案……真没问题？”
笔在包里轻轻一碰，她取出“时光回溯之情感共鸣笔”，拇指轻旋笔帽。水晶泛起灰蓝微光，像雨前低垂的天色。她闭眼，感知如细流渗入思绪——顾逸尘正在办公室，情绪焦躁，但底下压着一股执拗的护意，像风里不灭的火苗。
她睁眼，没拨电话，也没回消息。只是打开方案附件，找到“第三方审计机构候选名单”，目光落在“恒信评估”上。她截图，附言：“请查此机构近三年与林家往来记录。”发给了老管家推荐的历史顾问。
等待回复的间隙，她冲了杯咖啡，站在窗前。楼下车辆往来，阳光斜切过楼宇间隙，照在她手背，暖得发烫。可她心里清楚，这热度不属于此刻的安宁，而是风暴前的静燃。
手机震动，历史顾问回得极快：“恒信三年前退出林氏项目，因‘数据真实性争议’。”后头补了一句，“业内传，是林盛资本授意改数，恒信不肯背锅，才撕了合同。”
她盯着“数据真实性争议”六个字，轻轻呼出一口气。不是意外，却仍觉寒意。她将对话截图存入加密文件夹，命名“风源初查”。笔尖水晶忽闪一瞬淡红光，像心跳漏了一拍，她抬手碰了碰笔身，温的。没多想，收进包里，下楼。
茶室已坐了六位长辈。二叔公坐在主位，茶盖掀开又合上，动作带着节奏的烦躁。见她进来，话音一顿，却没人招呼。
“听说你方案要绑长房招商？”二叔公开门见山。
“是。”她从包里取出文件，放在桌上，“但绑定的前提是参与考核，成果挂钩收益，且全程接受第三方审计。”
“恒信？”二叔公冷笑，“那家跟林家扯不清的评估行？”
“我已知其过往争议。”她平静翻开监督机制页，“因此主动提议，欢迎任何成员委托独立机构复核数据。若发现利益输送，方案即刻终止，责任由我承担。”
茶室静了一瞬。
“你倒是大方。”长房姑母终于开口，眼神却比前几日松动，“可外人说你拿家族资产做人情，你怎么看？”
“我不是来做人情的。”她轻轻翻开扉页，展示那行加粗的字——“老宅非产，乃魂”。
她声音不高，却一字一顿：“我做这个方案，不是为了改变什么，而是怕它被遗忘。怕一百年后，没人记得这里曾住着顾家三代人，怕孩子们指着老宅问‘那是谁家的老房子’时，答案只剩‘拆了’两个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监督机制里写明，财务听证会由叔公主持。若您都参与审查，谁还能说这是一言堂？”
二叔公脸色微动，没再说话。
茶会散得悄无声息。她走出茶室，顾逸尘已在走廊等她。他没穿西装外套，领带松了两扣，手里捏着一份打印的聊天记录。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拿恒信做文章？”他低声问。
“我不知道。”她望着窗外，“但门开了，总有人想往里扔石头。”
他盯着她，眼神复杂，像是想问什么，又咽了回去。她也没解释，只把包带往上提了提，转身走向电梯。
回家的车程绕了远路。司机说前方施工，她没多问，直到拐过第三个弯，车窗外立起一块巨大的广告牌——红底金字，“林盛资本”，LoGo像一把出鞘的刀。
她心头一震。林氏，城东起家，总部就在东区金融塔。她一直知道对手存在，却从未如此清晰地“看见”敌意。
她取出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是谁最先传播那段语音？”
笔尖微光流转，纸上浮现四字，模糊却可辨：“风自东来。”
她怔住。
风自东来。不是人名，不是证据，却像一道暗语，直指源头。她盯着那四字，忽然明白——金手指从不给出确切答案，只映照心之所向。它之所以浮现这句，是因为她早已怀疑，只是需要一点回响，确认自己没想错。
她将“风自东来”四字剪下，贴在方案首页。那行“非完美方案，但愿是通往共识的桥”还在，而笔先前划下的那道细痕，恰好从“桥”字中央穿过，如今又横亘在“桥”与“风”之间，像一条暗流，悄然截断前路。
台灯亮起，光斜照在纸面。她凝视那道划痕，忽然伸手，用红笔在“风自东来”下方画了一条横线，又在旁边标注：“查林盛近期收购地块记录，重点：邻近老宅者。”
手机震动，是历史顾问的补充消息：“另，恒信退出林氏项目当日，林盛法务部曾发函施压，函件编号LSc-0473。”
她点开录音笔，按下录入键：“七月五日，上午十一点二十三分，确认外部势力介入。目标：动摇方案公信力。手段：利用审计机构历史污点，制造利益输送谣言。源头指向林盛资本。”
她关掉录音，合上笔记本。笔静静躺在纸页上，水晶不再发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沉。
她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书桌时，包带勾到纸袋边缘，文件滑出半寸，首页微微翘起。
那道划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像一道未愈的裂口，也像一道即将被踏上的路。
她没察觉，只端着水杯走回客厅。
窗外，暮色渐沉，城市灯火次第亮起。东区那块广告牌，在夜色中愈发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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