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在洛倾颜掌心轻轻震了一下，水晶的光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忽明忽暗。她盯着那道尚未愈合的裂纹，指尖微微发凉。就在刚才，那行浮现在纸角的字——“你救不了所有人”——像一根细针，扎进她最柔软的地方。
顾逸尘站在窗边，手机屏幕还亮着警方联络人的加密频道。他没有回头，声音却稳得像一块压住风浪的石头：“他们等我们反应，等我们退缩。但我们得比他们快一步。”
洛倾颜将笔轻轻夹进特制的回溯本里，合上封面。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那是她根据上一次回溯拼凑出的据点结构图，墙角的矿物残留、通风管道走向、监控盲区，一一标注清晰。
“他们怕你走出阴影，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着你站在光里。”她把图纸递过去，“我们不是去躲，是去拆他们的巢。”
半小时后，警局密室会议桌前，三人围坐。洛倾颜将整理好的证据链一页页摊开：回溯纸上的房间布局、传真机吐出的路线变更通知截图、矿物成分分析报告，还有钢笔在感应到“Ω-8”时剧烈震颤的波形记录。
“这不是普通的犯罪组织。”她指着波形图上那段异常平直的情绪曲线，“他们的成员几乎没有情感波动，像是被长期训练或药物控制。而‘Ω-8’的目标，正处于情感剥离的初期阶段——那双眼睛，还有光，但正在被抽走。”
顾逸尘接话：“他们靠监控情绪变化来锁定目标弱点。而我，因为‘光之计划’暴露了情感软肋，成了突破口。”
警官翻完资料，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行动代号‘破茧’，今晚启动。你们提供定位，我们负责收网。”
夜色渐浓，伪装成物资运输车的车队缓缓驶向旧化工区。洛倾颜坐在副驾，手中握着那支笔，掌心微微出汗。她知道，这一次不能再回溯画面——干扰太强，水晶撑不住。
但她还有别的办法。
她闭上眼，不再追问地点，而是默念：“那些没有情绪的人，他们害怕什么？”
笔尖微颤，水晶泛起一层极淡的粉光。她忽然意识到，这些“死区”般的存在，反而成了最清晰的坐标——就像黑暗中的空洞，反而更容易被感知。
她在平板上迅速勾画出一条路径：避开巡逻动线，绕过情绪干扰装置的核心辐射圈，直指中央控制室。那里的“真空”最密集，也最深。
“就是这里。”她睁开眼，将坐标发给警方突击组，“他们以为屏蔽画面就能藏住自己，可他们忘了，情绪是藏不住的。”
顾逸尘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担忧，也有信任。他拿起对讲机：“按计划，我来引他们出来。”
车队停在据点外围，他独自下车，朝着排水通道方向走去。不到五分钟，警报声响起，几道黑影迅速从暗处涌出，追着他消失在地下通道深处。
洛倾颜深吸一口气，戴上防静电手套，沿着预定路线潜入据点。空气里弥漫着陈旧金属和化学药剂混合的气味，脚下水泥地裂纹纵横，每一步都像踩在时间的断层上。
控制室门前，双人生物认证锁闪烁红光。她知道，硬破会触发自毁程序。时间只剩八分钟。
她取出那支笔，轻轻抵在控制台的感应区，闭上眼，不再回溯过去，而是调用这支笔曾记录下的所有关于顾逸尘的情绪数据——他第一次对她笑时的温暖，他在云岭小学门口沉默时的酸涩，他握住她手说“我们查到底”时的坚定。
那些爱意，像一串无声的密码，在笔尖汇聚。
水晶骤然亮起，粉光如潮水般涌出，短暂模拟出顾逸尘的情绪密钥。门锁“滴”了一声，绿灯亮起。
她推门而入。
室内整齐排列着磁带档案柜，标签上写着年份与代号。她迅速找到标有“G.Y.c”的抽屉，取出全部录音带，又在最底层翻到一个未登记的档案袋——上面写着“Ω-8”。
她将数据导入加密硬盘，正要撤离，忽然注意到控制台角落的一台老式录音机正在运转，磁带缓缓转动，传出一段模糊的对话：
“……情感剥离进度已达78%，预计三周内完成驯化。下一个目标已锁定，身份确认：林小满，17岁，孤儿院志愿者，近期频繁接触‘光之计划’受益儿童……”
洛倾颜心头一紧。那孩子，她见过——上个月在云岭小学回信分享会上，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笑着说想当老师。
她迅速将录音备份，拔出硬盘。
就在这时，警报声骤然升级，红光闪烁。自毁程序启动，温度控制系统开始释放高温气体。
她冲出控制室，沿着原路疾行。刚拐过走廊，迎面撞上两名守卫。对方显然没料到有人能突破生物锁，愣了一瞬。
她毫不犹豫，将硬盘塞进衣领，反手将钢笔甩向远处。笔身撞上墙壁，发出清脆声响。两人分神刹那，她已从侧道冲出，直奔接应点。
警方突击队几乎同时破门而入，水炮与烟雾弹封锁通道。火光在深处窜起，又被迅速压制。
二十分钟后，据点外，洛倾颜靠在车边喘息，手中仍紧紧攥着那支笔。水晶上的裂纹更深了，光却未熄。
顾逸尘走过来，脸上有擦伤，衣服也破了一角，但眼神清亮。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笔，轻轻放进她外套口袋，然后将她拉进怀里。
远处，警官拿着缴获的硬盘，对着镜头宣布：“我们破获了一个长期非法监控、操控他人情感的地下组织，其活动涉及多起心理干预与精神控制案件。目前，所有证据已移交检察机关。”
记者的话筒伸向顾逸尘：“您为何执意追查到底？”
他低头看了眼身旁的洛倾颜，她正望着远处被抬出的一箱箱磁带，目光坚定。
“因为他们想让我相信，善意是弱点。”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开，“但他们错了。善意不是软肋，是刀。”
洛倾颜伸手摸了摸口袋，那支笔还在，微微发烫。
她忽然想起回溯最后浮现的那双眼睛——空洞，却未完全熄灭。
就像现在，硬盘里那段录音还在循环播放，而“林小满”三个字，在屏幕上一闪，又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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