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压抑到令人发疯的死寂。
“她……她怎么不动了？”
准提道人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闭嘴！”
通天教主猛地低吼一声，死死攥着手里的诛仙剑，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没人敢再出声。
紫霄宫内，所有的圣人，连呼吸都停了。
他们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水镜中那个一动不动的，血色身影。
她低着头。
血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像一尊凝固了万古的，绝望的雕像。
可她越是安静，圣人们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咕咚。”
帝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感觉自己的圣人之躯，都快被那无声的沉默给压垮了！
“后土道友……”
他看向后土娘娘，声音都在发颤。
“她……她到底在干什么？”
后土娘娘的脸色，惨白如纸。
她执掌六道轮回，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眼前这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在找人。”
“找人？”
“找她的哥哥，那个叫柳无道的凡人。”
“那……找到了吗？”
后土娘娘缓缓地，绝望地，摇了摇头。
“找不到了。”
“什么叫找不到了？！”
元始天尊失声低吼，一向威严的面容，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
“一个大活人！就算死了！真灵呢？！轮回呢？！”
“没有。”
后土娘-娘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什么都没有。”
“轮回里没有他的印记，因果线上没有他的名字，时间长河里，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他就像一滴水，滴进了大海，彻底的，消失了。”
“仿佛……”
后土娘娘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出了最恐怖的结论。
“他，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轰！！！
这句话，像一道混沌神雷，在所有圣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不……不可能！”
“这他妈的怎么可能？！”
“这违背了大道！违背了一切！”
“一个存在过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痕迹？！连天道都抹不掉！”
就在他们疯狂咆哮的时候。
水镜中。
那个红发少女，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一股比毁灭万界，比一指灭天，还要恐怖亿万倍的，纯粹的，冰冷的……虚无。
从她的身上，弥漫开来。
“完了……”
接引道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蒲团上，喃喃自语。
“这下……”
鸿钧道祖闭上了眼睛，满脸的绝望。
“真的完了……”
“不……不是找不到。”
高台之上，鸿钧那疲惫到极点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那双刚刚因为强行推演而变得黯淡的眼眸，此刻，死死地盯着画面中那个沉默的身影，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
“而是……从来就不存在！”
“什么？！”
众圣齐齐一惊，猛地看向鸿钧。
“道祖，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元始天尊急忙问道，“那个柳无道，我们亲眼看到他存在过！他还给了那女帝一滴血！”
“是啊！”通天也跟着说道，“他怎么可能不存在？”
鸿钧缓缓摇头，那张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无力与苦涩。
“你们不懂。”
“他的存在，已经超越了这方宇宙，超越了这片混沌的因果。”
“他……就像一个不属于这个剧本的演员，强行登上了舞台。当他的戏份结束，他便从这个世界，被彻底地‘抹除’了。”
“这种抹除，是根源上的，是因果上的，是法则上的！”
“所以，无论她有多强，无论她将这片宇宙翻过来多少遍，她都……不可能找到他。”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已经‘不曾存在’。”
轰！
鸿钧的这番话，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圣人的心头！
他们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强大到可以一指灭杀天道的女人，会露出那样绝望的姿态！
因为她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这个游戏里！
她就算把整个游戏服务器都给砸了，也找不到那个，早就已经下线的玩家！
而就在众圣被这个残酷的真相，震撼得无以复加之时。
水镜之中。
那个沉默了许久的红发少女，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苍白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她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眸子，却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漠然与冰冷。
那里面，是空的。
是一种比虚无，还要可怕的，绝对的空洞。
仿佛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干了。
然后。
她张开了嘴。
一道微弱的，沙哑的，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迷茫与不解的呢喃，在死寂的宇宙中，响起。
“……为什么？”
“……”
“为什么……没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空洞的眼神，开始剧烈地，疯狂地，颤抖！
“为什么没有他？！！”
“我明明记得！”
“他明明就在这里！！”
“他把那滴血给了我！他说要我好好活着！”
“为什么我找不到他？！”
“为什么！！！”
轰——！！！！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足以撕裂万古时空的嘶吼，从她口中，轰然爆发！
那一瞬间，整个崩碎的混沌宇宙，都因为她这一声不甘的质问，而剧烈地哀嚎，颤抖！
无尽的，纯粹的，黑色的毁灭之力，如同决堤的深渊之海，从她体内，疯狂地，毫无节制地，宣泄而出！
她疯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彻底的，无可救药的，疯了！
“啊啊啊啊啊——！！！”
她抱着头，疯狂地嘶吼着，那亿万根血色的长发，如同亿万条失控的毁灭巨龙，在这片宇宙的废墟之上，疯狂地抽打，撕裂！
撕拉！
一片残存的星域，被一根发丝，抽成了齑粉！
轰！
一处刚刚从混沌中诞生的世界雏形，被她一脚，踩得灰飞烟灭！
她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用最原始，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发泄着自己那无处安放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痛苦与绝望！
紫霄宫内，所有圣人，都看傻了。
他们的神魂，在这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法则，只有毁灭的恐怖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个绝美的少女，在疯狂中，将这片宇宙，最后的残骸，也一点一点地，彻底地，打成虚无！
“完了……”
准提道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这下……是真真正正的，全完了……”
他们原本还抱着一丝幻想。
或许，可以跟她谈判。
或许，可以帮她复活那个人。
可现在，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她要找的人，是一个连她都找不到的，禁忌的存在。
而找不到那个人的她，已经化作了最纯粹的，只为毁灭而生的……天灾！
这还怎么玩？
没得玩了！
等死吧！
大家一起，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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