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面束缚着吴曜残破的身躯，胸口的剧痛和灵魂深处被母神排斥的虚无感，让他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
冯德莱疑惑地翻看着创世书，创世书的内容倒映在吴曜的眼中。
冯德莱将创世书从头翻到尾，仍然没能找到失败的原因，他那带着困惑的目光像手术灯般刺眼，剖析着他这个“意外”的残次品。
“哥哥！”
一个清脆带着毫不掩饰惊喜的呼唤声，如同欢快的银铃，打破了现场的冰冷死寂。
小鸟游火星依旧顶着日向葵那纯净无瑕的容颜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般扑到了吴曜身边。
她完全无视了吴曜身上残留的氰化物污迹，胸口的致命伤以及冯德莱的存在，张开双臂，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烂漫的热情，紧紧抱住了吴曜僵硬的身体。
小鸟游的拥抱异常用力，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吴曜的骨血。温热的带着樱花香气的吐息拂过吴曜冰冷的耳垂，那声音充满了纯粹如同孩童发现失而复得玩具般的雀跃。
“太好了！哥哥你醒过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小鸟游抬起头，近距离凝视着吴曜空洞的眼睛，那双属于“日向葵”的大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兴奋光芒。
“你看，我们还能一起‘玩’呢！母神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不是吗？” 她刻意加重了“玩”字，尾音带着一丝残忍的俏皮。
吴曜的身体在她怀中僵硬得像块木头。那熟悉的体温，那曾经带来慰藉的气息，此刻却像最毒的蛇信，舔舐着他最后的神经。
吴曜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只有彻骨的寒意和被玩弄于股掌的恶心感。他想推开她，想嘶吼，但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麻木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任由这虚伪的“妹妹”将他紧紧箍住。
冯德莱优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看着小鸟游火星的表演，嘴角那丝困惑的裂痕被完美的微笑重新覆盖，但眼底的探究却更深了。
冯德莱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却带着冰冷的理性，“小鸟游女士，您的喜悦可以理解。但请容我再次提出疑问，朗基努斯之枪的碎片，确确实实刺入了他的心脏。弑杀神使的‘概念’，为何在他身上失效了？这不符合母神赐予圣器的权能定义。”
小鸟游火星抱着吴曜，像是抱着一个心爱的玩偶，闻言转过头，对着冯德莱露出一个灿烂得近乎无邪的笑容，仿佛在讨论一个有趣的科学实验。
“失效？唔…确实很奇怪呢，冯德莱。” 她歪了歪头，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一丝危险的跃跃欲试。
“要不……用那块碎片，也刺你自己一下试试？说不定就能找出原因了哦？”
冯德莱脸上的微笑瞬间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初，甚至更加优雅地欠了欠身，“小鸟游女士说笑了。我的职责是维系教派的基础运营，这种‘亲身实验’的风险，恐怕会干扰母神更宏大的计划。还是…免了吧。” 他婉拒得滴水不漏，将话题轻轻带过。
冯德莱也不再纠结于吴曜为何没死透这个谜题，目光重新落回吴曜身上，如同看着一件尚有利用价值的残次工具。
“既然母神的意志未能完全回收您，吴曜先生，那么您的存在，就需要重新定位。”
冯德莱的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淡然，“异管局，那个盘踞在东方的麻烦。他们对我们的威胁日益增长。您需要发挥最后的…价值。”
冯德莱顿了顿，像是在下达一个无关紧要的指令，“去进攻异管局吧。用您能调动的所有力量，制造混乱，削弱他们。不需要你成功，只需要你…燃烧殆尽。” 话语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安排一件即将报废的武器进行最后的冲锋。
吴曜躺在小鸟游火星冰冷的怀抱里，听着冯德莱这如同宣判死刑般的命令，心中最后一丝火星也即将熄灭。
进攻异管局？以他现在残破的身躯和被排斥的灵魂？这无异于让他去自杀，还要在死前为敌人铺路，怎么可能！
“唉……” 冯德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仿佛带着惋惜的复杂表情，如同一位即将展示珍贵礼物的收藏家。
“吴曜先生，我的挚友。我知道你此刻…一定很痛苦，很迷茫。”
冯德莱的声音变得柔和，带着一种极具欺骗性的“理解”，“为了让你能更好地…理解母神的伟大，理解我们道路的正确，也为了让你能心无旁骛地执行最后的使命……”
冯德莱优雅地抬起右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声音落下的瞬间，实验室侧后方一扇不起眼的连接着内部通道的门，无声地滑开了。
一个身影，僵硬地，一步一步地，从门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普通甚至有些陈旧的衣物，身材不高不矮，面容平凡，甚至还带着一丝学生时代特有的青涩感。那张脸……那张脸吴曜死也不会忘记。
是他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是他以为早已在数年前那场“意外”中死去的室友——刘东。
刘东就那样站在那里，完好无损。皮肤光洁，没有一丝伤痕，甚至比记忆中还要“健康”几分。
但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充满朝气，带着狡黠和义气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死寂的空洞。
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神采，如同蒙尘的玻璃珠。他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或者说，看着吴曜的方向，身体站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僵硬。
他不是活人。
他甚至不是拥有思想的教徒。
他是……一具被【创生】权柄强行修复了肉体，被【混沌】权柄彻底抹去了所有思维和记忆，只剩下绝对服从指令的——d类教徒。
一件活着的、会呼吸的、名为“刘东”的人偶！
“刘…刘东？” 吴曜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几乎不成调的音节。
吴曜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巨大的震惊、荒谬、以及比被朗基努斯之枪刺穿心脏更甚的，深入骨髓的恐怖和悲凉瞬间将他淹没。
冯德莱看着吴曜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如同被万箭穿心般的剧痛表情，嘴角那抹优雅的微笑终于带上了一丝真实冰冷的满足感。
冯德莱如同欣赏着一幅精心完成的杰作，声音温和地介绍道。
“没错，是刘东。一个…对你有特殊意义的人，对吧？”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状态…不太好。但母神的恩泽是伟大的。我们修复了他的身体，并赋予了他新的使命。”
“现在，他是最忠诚的d类战士了。他会陪着你，一起完成最后的任务。这，算是我送你的……一份‘惊喜’吧？”
惊喜？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刘东尚可如此，那么自己的父母和姥姥呢？
小鸟游火星依旧抱着吴曜，感受着他身体剧烈的颤抖，脸上露出了甜美而残酷的笑容，像是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
她轻轻拍了拍吴曜冰冷的脸颊，如同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声音却带着恶魔般的低语。
“哥哥，你看，你的老朋友来接你了呢。这下…你不会孤单了哦。”
冰冷的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吴曜粗重绝望的喘息，以及d级教徒“刘东”那空洞无神却死死锁定着吴曜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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