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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裹挟着莲香穿堂而过，蓝忘机握着避尘剑的手微微收紧。
客栈二楼的竹帘被吹得簌簌作响，月光在银白剑刃上碎成粼粼星河。
楼下传来魏无羡与掌柜讨价还价的声音，带着笑意的尾音像羽毛扫过耳际。
玄色衣襟被夜风掀起一角，锁骨处肌肤光洁如玉，在月色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偶有几缕碎发垂落，拂过那片细腻的肌理，更衬得皮肤莹润无暇，唯有呼吸间泛起的淡淡绯色，为这份清透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楼下打更人的灯笼在石板路上拖出细长光影，忽明忽暗地映着蓝忘机雪白的抹额。
\"蓝湛你看，这酒肆掌柜居然藏了三十年的陈酿。\"魏无羡屈指弹了弹酒坛。
清脆回响惊动了蓝忘机膝头的琴囊，七根冰弦在月色下泛起幽蓝微光，\"等收拾完城郊那些东西，咱们......\"
魏无羡抱着酒坛转过屏风，话音戛然而止。
避尘剑尖垂落的寒芒映亮他骤然凝重的面容。
蓝忘机广袖翻飞间已按上剑柄，琉璃色瞳孔映出西北天际翻涌的血色浓雾。
魏无羡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陈情笛尾坠着的红穗无风自动——那是怨气冲天的征兆。
\"子时三刻，阴气最盛。\"蓝忘机指尖划过剑身符纹，冰霜顺着桌案蔓延，\"鬼面藤。\"
魏无羡翻身跃上窗棂，夜风卷着莲香灌满衣袖：\"这种吸食修士精血的妖物，倒是配得上含光君亲自出剑。\"
他反手将酒坛抛向身后，蓝忘机接住时触到坛身残留的体温，像握住一捧灼人的雪。
竹海在疾行中化作连绵墨影。
魏无羡足尖点过竹梢时，腰间银铃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蓝忘机注视前方那道玄色身影，忽然想起十六年前乱葬岗围剿时，这人也是这般踏着阴尸头颅杀出血路，衣袂翻卷如垂死黑蝶。
血腥气在踏入竹林深处时浓得几乎凝成实体。
蓝忘机并指抹过避尘剑锋，凛冽剑气劈开浓雾的刹那，无数藤蔓从腐土中暴起。
那些缠绕着人面瘤的鬼面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藤身渗出粘稠黑血。
\"坤位十七步！\"魏无羡的笛声撕裂夜空，七根浸过朱砂的琴弦应声激射。
蓝忘机旋身挥剑，霜白剑芒与猩红笛影在空中交织成网，斩断的藤蔓喷出毒液，却在触及琴弦时被符咒燃成青烟。
十六年生死相隔，他们的招式竟在厮杀中完美契合，仿佛这些年错过的光阴都化作战阵间的默契。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踏着藤蔓凌空翻转，陈情划出的血色弧光与避尘剑气完美相融，恍惚间又见当年玄武洞中，那时少年也是这般张扬肆意，在玄武洞阴湿的岩壁下，赤手空拳撕开妖兽鳞甲。
那时他们皆未负霜雪，眼里燃着同样的意气。
剑穗扫过交织的光影，蓝忘机的瞳孔微微收缩。
夜风吹散磷火，魏无羡稳稳落在他身侧，桃花眼里映着漫天碎星。
蓝忘机的目光却凝在少年颈间晃动的红绳，喉结滚动着压下喉间涩意。
曾经布满裂痕的后颈如今光洁如玉，刚重生归来连半分旧伤痕迹都寻不见，唯有呼吸间带起的发梢扫过他手背，痒得像是十六年前那株缠绕在剑柄上的山藤，至今仍在心底盘根错节。
蓝忘机的目光凝在少年颈侧蜿蜒的暗纹，喉结滚动着压下喉间涩意。
如今那诅咒纹如墨色藤蔓攀附肌理，自锁骨漫向耳后，随着呼吸泛着诡异的幽光，与他腕间晃动的红绳形成刺目对比。
\"小心！\"
剧痛从掌心炸开的瞬间，蓝忘机才惊觉自己徒手抓住了刺向魏无羡后心的毒藤。
黑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腐蚀衣袖的嗤响混着那人惊慌的呼喊：\"蓝湛你疯了？！\"
鬼面藤的毒素在经脉中横冲直撞，蓝忘机却将避尘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十六年前不夜天城的画面在眼前闪回——魏无羡坠崖时破碎的衣袖，静室床榻上冰凉的躯体，还有问灵十三载空荡的回音。
这副残魂虽已重聚，可终究留有裂痕，就像此刻魏无羡左肩被毒刺贯穿的血洞，猩红浸透玄衣。
\"你总是这样。\"魏无羡喘息着扯下抹额为他包扎伤口，染血的手指擦过蓝忘机腕间跳动的脉搏，\"当年在暮溪山就是......\"
话音戛然而止。
鬼面藤母体破土而出的轰鸣震得地动山摇，十丈高的藤柱上密密麻麻嵌着修士头颅，那些苍白的面孔突然齐声尖笑。
蓝忘机揽住魏无羡急退三步，避尘剑气在身前筑起冰墙，却见母体核心处闪烁着熟悉的暗纹——与阴虎符同源的噬魂阵。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浓雾。
蓝忘机收剑入鞘时，发现魏无羡的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陈情笛身的暗纹。
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七次共同夜猎，那人总会在察觉危险时露出这般神情——眉峰压低，唇角却翘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仿佛世间魑魅魍魉不过是场有趣的游戏。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魏无羡忽然将酒坛塞进蓝忘机怀中。
温热的坛身还带着对方胸膛的余温，\"替我拿着，等收拾完那些东西......\"
他笑着跃上屋檐，玄色衣摆扫过蓝忘机肩头，\"咱们对月共饮。\"
追至城郊时，浓雾已化作粘稠的血雾。
蓝忘机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避尘在掌心嗡鸣震颤。
魏无羡后颈渗出的冷汗浸透衣领，却仍笑着将陈情横在唇边：\"蓝湛，这次让你看看我新琢磨的弦杀术。\"
笛声撕开血雾的刹那，蓝忘机看见无数银丝从琴囊中激射而出。
那些浸过符水的琴弦在空中交织成网，每一根都缠绕着魏无羡独创的召阴纹。
鬼面藤破土而出的瞬间，避尘剑芒已斩断最先袭来的三条藤蔓。
直到腥臭的藤蔓缠住魏无羡脚踝。
蓝忘机看着那人踉跄的身影，灵台突然炸开十六年前的漫天血雨。
不夜天城的悬崖，乱葬岗的阴风，还有血池中逐渐透明的残魂......避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剑芒，将三丈内的鬼面藤尽数绞碎。
\"蓝湛！\"魏无羡的惊呼声里，蓝忘机才发觉自己又徒手抓住了毒藤。黑血顺着手腕淌进袖口，灼烧感却不及心头恐慌半分。
陈情笛声陡然转急，无数怨灵从地底涌出，撕咬着剩余藤蔓。
当最后一条鬼面藤在晨光中化作飞灰，魏无羡染血的手指正死死扣住他腕间命门。
\"含光君这般心急，莫不是想抢我风头？\"带笑的声音有些发颤。
蓝忘机垂眸望去，魏无羡左肩的裂帛处，暗红正顺着苍白的肌理蜿蜒。
方才毒藤突袭时，这人竟用身体挡住了刺向他后心的利刺。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粘稠。
魏无羡咳出的血沫溅在蓝忘机雪白的中衣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鬼面藤母体的毒刺还扎在他肩胛骨间，随着呼吸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别动。\"蓝忘机扣住他试图结印的手，灵力如温泉般涌入经脉。
魏无羡却低笑出声，染血的虎牙蹭过苍白的唇：\"含光君再这般耗费灵力，当心......\"
剧痛突然在灵台炸开。
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识海——血池中浮沉的残魂，静室案头渐渐枯萎的芍药，还有蓝忘机跪在戒鞭痕前时背脊绷出的孤绝弧度。
原来问灵十三载，这人竟用禁术将他的魂魄温养在心头血中。
\"魏婴？\"蓝忘机察觉怀中人突然僵直，却见魏无羡眼尾泛起诡谲红光。
陈情笛自发悬于半空，阴虎符残片在丹田处灼出青烟，献舍契约的裂纹已蔓延至颈侧。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魏无羡在剧痛中苏醒。
蓝忘机的抹额正缠在他渗血的手腕上，雪色云纹被染成淡粉。
昨夜那坛天子笑歪倒在焦土间，酒液浸润的泥土竟生出嫩绿新芽。
\"蓝湛...\"他刚开口就被塞进唇瓣的芍药花瓣呛住。
蓝忘机指尖还沾着晨露，正将捣碎的药草敷在他颈侧裂纹处：\"禁言。\"
魏无羡眯起眼睛打量对方。
蓝忘机素来整齐的衣衫布满裂口，露出心口处狰狞的咒文——正是昨夜在识海中见过的养魂阵。
他忽然伸手按在那处滚烫的皮肤上，感受到对方骤然紊乱的呼吸：\"用心头血养魂十六年，含光君当真是...情深义重。\"
晨雾散尽时，蓝忘机将灵力源源不断注入对方经脉。
魏无羡歪头靠在他肩上，发间沾着露水与血渍，\"蓝二公子这般体贴，不如......\"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把天子笑分我半坛？\"
蓝忘机收紧揽在他腰间的手臂。
掌下劲瘦的腰肢随着呼吸起伏，隔着衣料都能触到尚未愈合的旧伤。
昨夜酒坛此刻正在包裹中发出轻微响动，三十年的佳酿，终究比不过怀中人清甜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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