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泪交织
金光炸裂的瞬间，顾雨岚正站在药王谷禁地入口处。
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就在半个时辰前，她忽然心口剧痛，仿佛有一把刀生生剜进血肉，疼得她几乎跪倒在地。那一刻，她清晰地感知到——沈渊出事了。
“夫人！您不能进去！”几名药王谷弟子慌忙阻拦。
顾雨岚没有理会，手中长剑出鞘，寒光一闪，拦路者纷纷退避。她闯进禁地，沿着沈渊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寻，最终停在那扇青铜巨门前。
门缝中透出刺目的金光。
她伸手推门，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退数步。就在她准备强行破门时，金光忽然收敛，门缝中渗出一缕缕血色雾气。
“沈渊……”她心头一颤，不顾一切地撞向青铜门。
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刺骨的寒风与浓重的血腥气。
顾雨岚踉跄着站稳，抬眼望去——
净灵泉边，沈翊浑身湿透，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毫无生气的人。
那人长发散乱，面色惨白，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仍在渗血，浸透了沈翊的衣袖。
是沈渊。
顾雨岚的呼吸骤然停滞。
“不……不可能……”她喃喃着，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步步向前走去。
沈翊听到脚步声，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顾雨岚看清了他眼中的绝望。
“他……怎么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翊的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为了救我……他跳进了净灵泉的漩涡……”
顾雨岚的视线模糊了。
她跌跪在沈渊身旁，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脉搏。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她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
“还……还有气……”她哽咽着，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袍，紧紧裹住沈渊，“带他出去！快！”
沈翊却一动不动。
“没用的……”他低声道，“净灵泉的规则是‘一命换一命’，哥的生机已经被抽走了九成，就算带出去……”
“闭嘴！”顾雨岚厉声打断他，眼中泪光与怒火交织，“沈翊！你听着，我不管什么规则不规则，我要他活着！你必须想办法！”
沈翊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
“这是……”
“九转还魂丹。”沈翊轻声道，“药王谷至宝，能吊住一口气，但……”
“但什么？”
“服下它的人，会承受蚀骨焚心之痛，直到药效结束。”沈翊看向顾雨岚，“而且，只有三日期限。”
顾雨岚毫不犹豫：“给他。”
沈翊将丹药塞进沈渊口中，以掌力助他咽下。片刻后，沈渊的胸口微微起伏，脸色竟恢复了一丝血色。
可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阿渊！”顾雨岚紧紧抱住他，感受到他肌肉的痉挛与无声的痛楚，心如刀绞。
沈渊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了片刻，最终聚焦在顾雨岚脸上。
“阿……岚……”他声音嘶哑，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
顾雨岚的眼泪落在他脸上：“我在……我在这儿……”
沈渊想抬手擦她的泪，可手指刚动就疼得闷哼一声。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别哭……难看……”
顾雨岚又哭又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话音未落，沈渊突然咳出一口血，溅在她衣襟上。
“哥！”沈翊立刻上前，金针连刺他几处大穴，勉强稳住情况。
顾雨岚擦去沈渊唇边的血迹，抬头看向沈翊：“现在怎么办？”
沈翊深吸一口气：“去药王谷禁地最深处——‘生死炉’。”
（二）生死炉前
三人离开净灵泉，沿着冰原深处的甬道前行。
顾雨岚背着沈渊，每一步都走得极稳。沈渊伏在她背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可每次睁眼，都能看到顾雨岚绷紧的侧脸。
“放我下来……”他低声道，“你自己走……”
顾雨岚充耳不闻，反而将他搂得更紧。
沈翊走在前面带路，背影孤绝如刀。
甬道尽头，是一处巨大的熔岩洞窟。洞窟中央，悬浮着一尊青铜鼎炉，炉身刻满古老的符文，下方岩浆翻滚，热浪灼人。
“这就是‘生死炉’。”沈翊停下脚步，“传说中可以逆转生死的禁器。”
顾雨岚将沈渊轻轻放下，让他靠坐在岩壁旁。沈渊的脸色比方才更差，九转还魂丹的药效正在飞速消耗他的生命力。
“具体要怎么做？”顾雨岚问。
沈翊沉默片刻，忽然跪在了沈渊面前。
“哥，对不起。”
沈渊皱眉：“你……”
话音未落，沈翊突然出手，一掌击在沈渊颈侧！
“沈翊！”顾雨岚拔剑就要上前，却被沈翊接下来的动作震住——
他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入生死炉中。
“以血为引，以命为柴。”沈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生死炉一旦点燃，施术者必死无疑。”
顾雨岚的剑尖微微颤抖：“你……”
“但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沈翊看向昏迷的沈渊，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决绝，“他为我跳进净灵泉，我为他点燃生死炉，很公平。”
炉中的血越积越多，渐渐泛起诡异的红光。
顾雨岚站在原地，手中的剑迟迟未能刺出。
理智告诉她应该阻止沈翊——沈渊醒来若知道弟弟为他而死，必定痛不欲生。
可情感却在疯狂叫嚣：让他做！这是救沈渊的唯一机会！
最终，她缓缓放下了剑。
沈翊似乎看透了她的挣扎，轻声道：“嫂子，对不起。”
顾雨岚别过脸，眼泪无声滑落。
炉火轰然燃起，赤红的火焰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沈翊站在炉前，双手结印，开始吟诵古老的咒文。
随着咒文响起，沈渊胸口那道致命的伤口竟开始缓慢愈合！
而沈翊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顾雨岚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看着沈翊的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
那时沈翊刚被找回来，浑身是伤，缩在角落里像只惊弓之鸟。沈渊不顾家族反对，执意将他带回家，日夜守在他床边。
当时她还不理解，为什么沈渊会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如此执着。
现在她明白了。
他们是彼此在这世上，最后的血亲。
（三）诀别时刻
咒文进行到尾声，沈翊已经站立不稳。
他回头看了眼沈渊，确认他的伤势已经痊愈，这才松了口气。
“嫂子……”他声音虚弱，“帮我……最后一个忙。”
顾雨岚上前扶住他：“你说。”
“带我哥……离开这里。”沈翊的视线开始模糊，“生死炉的反噬……很快就会波及整个洞窟……”
顾雨岚哽咽着点头。
沈翊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进她手中：“等他醒了……给他。”
信纸上是熟悉的字迹，只有短短几行：
「哥，别自责。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好好活着，连同我的那份。」
顾雨岚将信紧紧攥在手中，泪水打湿了纸页。
沈翊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他望着沈渊的方向，轻声道：“其实……我一直很想叫他一声哥哥。”
“现在叫啊！”顾雨岚哭道，“他听得见！”
沈翊笑了笑，摇头：“算了……太肉麻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燃起苍白的火焰！
“沈翊！”顾雨岚想抓住他，却扑了个空。
火焰中，沈翊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飘向生死炉。
炉火骤然大盛，随后彻底熄灭。
洞窟开始剧烈震动，碎石不断从顶部坠落。顾雨岚背起仍在昏迷的沈渊，头也不回地冲向出口。
身后，生死炉轰然崩塌，岩浆喷涌而出！
（四）梦醒时分
顾雨岚带着沈渊冲出禁地的瞬间，整座山体开始坍塌。
药王谷弟子们惊慌逃窜，无人注意到他们。顾雨岚将沈渊安置在安全处，这才瘫坐在地，精疲力尽。
沈渊的呼吸已经平稳，脸色也恢复了红润。可顾雨岚知道，当他醒来，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痛苦的现实。
她轻轻抚上他的脸，泪水无声滑落。
“阿渊……”她低声道，“我该怎么办……”
沈渊的眼睫忽然颤了颤。
顾雨岚立刻擦干眼泪，紧张地看着他。
沈渊缓缓睁开眼，目光茫然了片刻，最终聚焦在她脸上。
“阿岚？”他声音沙哑，“我……怎么了？”
顾雨岚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渊试图坐起身，忽然察觉到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道致命的伤口，不见了。
他猛地抬头：“阿翊呢？”
顾雨岚的眼泪再次涌出。
沈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
“他……在哪？”
顾雨岚将染血的信递给他，别过脸不忍再看。
沈渊颤抖着展开信纸，读完那几行字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
“不可能……”他踉跄着站起身，“他一定还在里面！”
顾雨岚死死抱住他：“沈渊！你冷静点！”
“放开我！”沈渊怒吼，眼中血丝密布，“他不能死！他不能——”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药王谷禁地，彻底塌陷。
沈渊僵在原地，望着那冲天的烟尘，终于崩溃般跪倒在地。
他死死攥着那封信，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顾雨岚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任凭他的泪水浸透她的衣衫。
“哭出来……”她哽咽道，“哭出来会好受些……”
沈渊没有哭出声。
他只是低着头，肩膀剧烈颤抖，像是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干。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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