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别墅地下室的寒气顺着通风管道悄悄往上爬，厨房瓷砖地面凝了层薄薄的白霜。
周天盘腿坐在新铺的青石砖地上，面前摊着几本边角磨得起毛的旧书——一本是《符咒辑要》，翻在“引雷镇煞”那页，被半碗拌了朱砂和老抽的芝麻酱压着书角；另一本《风水图解》封面破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手绘的“抽水马桶改道符”，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
空气里一股子硫磺混着廉价檀香的怪味，直往人脑门里钻。
“师叔！引雷符糊好了！”王铁柱扛着一扇旧门板冲进来，门板上密密麻麻钉满了黄表纸，朱砂画的符咒还没干透。
他刚把门板靠墙放稳，灶台上那只咕嘟冒泡的紫砂养生壶突然“砰砰”狂跳起来！壶盖跟打摆子似的乱颤！
嗤——！
一股紫黑色的浓烟混着刺骨寒气，猛地从壶盖缝隙里喷出来！
撞上天花板，“咔嚓”一声冻成冰渣子，簌簌往下掉！
“关火！”周天眼皮都没抬，声音不大却像锤子砸在王铁柱耳膜上。
王铁柱想都没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抡起他那蒲扇大的巴掌——不是去拧那精工细作的燃气阀门，而是带着澡堂搓背练就的蛮力，“啪”一声狠狠拍在黄铜阀柄上！
“咔嚓！”
脆响声中，那结实的黄铜阀柄竟被他一巴掌拍断了！
半截断柄“嗖”地飞出去，“哐当”一声，把旁边台子上温澜新买的定窑白瓷碗砸了个粉碎！
没了阀门的压制，壶里那股紫黑煞气如同脱缰野马，倒灌回去！
养生壶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壶身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冰裂纹！
“手欠！”周天骂了一句，抄起手边半根冻得梆硬的油条，闪电般戳向壶嘴上那个嗤嗤冒黑气的泄压孔！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油条杆子直往他手指骨头缝里钻！
周天眼中寒光一闪，非但不惊，嘴角反而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捏着冰油条的五指猛地一收，膻中穴深处那点沉寂如冰的煞气被瞬间引动！
一股微弱却凝练的阴寒气息顺着手臂经络逆冲而上，硬生生顶住了壶嘴喷出的狂暴煞气！
滋啦——！
两股寒气在油条表面短兵相接！
碎冰碴子如同下雪般簌簌掉落！
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温澜抱着文件刚走到厨房门口，恰好看到这惊悚一幕：冰霜像活蛇一样在周天手上蔓延又被逼退，壶嘴里喷出的黑气如同无数恶蛟狂舞，整个灶台冰霜弥漫，寒气逼人。
她目光扫过周天胸口——那里，一道狰狞的旧伤疤在寒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张干裂的嘴，隐隐有微不可查的幽光流转。
她强压下拔腿就跑的冲动，用尽所有力气稳住心神。
僵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滋——砰！！”
一声爆响！紫砂壶盖被狂暴的气浪狠狠冲飞！
翻滚的紫黑色煞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爆发出来！
“师叔小心！”王铁柱眼珠子都红了！他想也没想，庞大的身躯如同人肉沙包，带着一股子蛮牛般的狠劲，猛地朝那口失控的养生壶扑了过去！动作笨拙又决绝，像是要抱住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噗！啪嗒嗒！”
汹涌的紫黑煞气结结实实撞在王铁柱厚实的胸膛上！
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煞气剧烈沸腾、蒸腾起大量带着恶臭的黑紫色浓烟！
浓烟遇冷瞬间凝结成冰渣雪片般簌簌落下！
巨大的冲击力推着王铁柱沉重的身体狠狠撞在刚挂好的符咒门板上！
门板连同后面靠墙的马桶水箱都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
烟尘（混合着冰渣）缓缓散尽。
整个厨房像是被一场剧毒的霜雪覆盖，蒙着一层粘腻的黑紫色冰晶灰尘。
王铁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喉咙里“嗬嗬”作响，还在努力憋着气，试图把最后一点钻进肺里的煞气给压回去。
灶台上，那只饱经沧桑的养生壶竟奇迹般地没有彻底碎裂！
壶嘴位置，赫然凝结着一颗指头大小、不规则的黑紫色冰疙瘩——刚才狂暴冲突中溢散的煞气，竟被意外地压缩、凝结成了一颗晶体！
珠子半嵌在壶嘴口，幽幽地散发着比之前凝练了十倍不止的森寒死寂之气！壶底下，还压着那半截英勇就义的冻油条。
温澜手里的平板“啪嗒”一声滑落在地，屏幕摔裂了，还亮着，定格在应急预案的红色警告框上。
她傻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最后死死盯住壶嘴那颗如同死亡星辰般的煞晶珠，鼻子里全是焦糊和腥臭混合的刺鼻气味。
周天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身，踩着满地冰晶碎片走到灶台前，伸出两根手指——上面还沾着点芝麻酱——极其熟练地，像捏个冻梨似的，捏住了那颗触手冰寒的煞晶珠。
刺骨的寒意传来，他却浑不在意。
“出息！”他瞥了眼地上挺尸的王铁柱，用手里剩下的半截油条棍敲了敲对方胸口那块正“滋滋”冒烟、腐蚀着工装的黑紫色冰壳，“滚起来！”
“把这‘冻梨核’用你那块擦澡的厚毛巾包严实了，塞你工具箱最底下！”
“回头让你师姐弄点糯米粉裹了，下油锅炸一炸，就着二锅头咽下去，保管你明天蹲茅坑拉出来的都是冰坨子！”
他又踢了踢养生壶的底座：“灶头换个厚实点的铁盖子，省得下回再给你师叔表演天女散花。”
捏着那枚煞晶珠，周天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被强行压缩凝固的、精纯了数倍的煞死之力，甚至还有一丝……在刚才那场暴力冲突中意外诞生的、更加隐晦暴烈的气息。
温澜颤抖着弯腰捡起摔裂的平板，碎裂的屏幕上，光标还在她刚添加的“玄学活动环境影响评估报告”那几个字后面，一闪，一闪，如同她此刻狂跳不止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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