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非人之始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在杨艺的右臂深处肆虐。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撕裂的经脉穿刺，灼热与撕裂感交织，让他额角的冷汗从未停止过流淌。那条手臂赤红肿胀，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如同蛛网般清晰可见，几处细微的焦痕如同丑陋的烙印，无声诉说着刚才那短短几秒非人的折磨。
然而，当杨艺缓缓抬起这只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手臂，五指艰难地收拢、握紧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坚韧的力量感，如同深埋地底的寒铁，从骨骼深处、肌肉纤维的每一个细胞中轰然勃发！
咔吧！
指关节发出清脆的爆响！并非脱臼的错位，而是力量充盈、筋骨被强行淬炼强化后的自然鸣响！挥动间带起的破风声，短促而凌厉，在死寂的烂尾楼里异常清晰。与之前依靠“淬体液”和自行引能带来的力量感相比，此刻手臂中蕴含的爆发力，凝练、沉重、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何止强横了数倍？
代价是惨烈的。经脉如同被犁过一遍的冻土，布满了细密的裂痕，每一次灵力（哪怕是最微弱的伪灵气）的流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迟滞感。但杨艺残破的神魂深处，属于混沌神帝的冰冷意志，将这痛苦强行镇压，如同熔炉镇压着沸腾的铁水。
“效率…还是太低了…” 他盯着地上那堆冒着青烟、彻底报废的装置残骸——熔断的电线、焦黑的电路板、炸裂的电容。刚才那狂暴的电弧引灵，汇聚转化的“伪灵气”总量，微乎其微，九成九的能量都在狂暴的电离和逸散中浪费了，而且过程极端危险，对设备的损耗更是毁灭性的。
依靠捡破烂和偷电，这条路很快会走到尽头。他需要更稳定的能量源，更精密的控制，更高效的能量转化结构！需要…资源！
三万五千块启动资金，早已在购买食物、药品、二手破烂中消耗殆尽。身无分文。而力量，才刚刚踏入门槛。这点微末之力，在秦奋那庞大的商业帝国和可能隐藏的爪牙面前，依旧如同蝼蚁。
饥饿感如同冰冷的潮水，适时地涌了上来，伴随着肺部的隐痛，提醒着他这具凡躯的脆弱需求。压缩饼干早已吃完，最后半瓶水也见了底。
杨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这空旷、死寂的烂尾楼三层。除了灰尘、垃圾和冰冷的水泥，别无他物。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地上那部屏幕碎裂的破旧手机上。这是从那个瘦高个混混身上搜刮来的战利品，电量早已耗尽。
一丝冰冷的算计，如同毒蛇，在他幽深的眼眸中游过。
他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起身走到烂尾楼巨大的空洞边缘。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城市的霓虹在远处流淌，将这片废墟映照得更加荒凉。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座城市黑暗面的脉络，需要找到能最快获取“资源”的缝隙——尤其是那种见不得光的缝隙。原身的记忆如同破碎的镜子，只留下一些模糊的恐惧片段：混乱的城中村，闪烁暧昧灯光的发廊后巷，烟雾缭绕的地下赌档…
他需要一个“向导”。一个熟悉阴暗角落，又足够“弱小”的向导。
没有电，无法给手机充电。但杨艺的目光，却投向了那个被他暴力拆开、还在散发着余温和焦糊味的破旧稳压电源。神念扫过其内部粗糙的变压器线圈和整流桥堆。
“废物…利用…”
他拿起那半截生锈的小刀，不顾灼痛，开始拆卸稳压电源的残骸。目标明确——那几颗固定在散热片上的硅整流二极管。这是之前未被电弧摧毁的少数元件之一。他小心地将它们撬下。
接着，他回到那个被他当作“工作台”的破油漆桶边，翻出几根颜色混杂的废旧电线，剥开绝缘皮，露出里面的铜芯。又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玻璃。
神念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他先用碎玻璃的锋利边缘，在水泥地上极其小心地刮擦，刻出一个极其简陋、由几条凹槽组成的图案——一个扭曲的、代表“光能汇聚”基础道纹的简化符号。然后，他将那几颗硅整流二极管，按照特定的极性方向，用剥出的铜丝极其粗糙地缠绕、固定在凹槽的特定节点上。铜丝的另一端，则连接着那部没电的手机的充电接口（他暴力拆掉了外壳，直接暴露接口触点）。
一个利用二极管的光生伏特效应（pN结在光照下产生微弱电压）原理，强行拼凑的、丑陋不堪的“光能充电板”诞生了。它没有太阳能电池板的光鲜，只有垃圾堆里拼凑的寒酸与疯狂。
杨艺将它推到烂尾楼空洞边缘，尽可能暴露在窗外透入的最后一点暮光和远处城市霓虹的散射光下。
时间在寂静和手臂的隐痛中流逝。月光替代了最后的残阳。杨艺如同石雕般守在旁边，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感知着那简陋装置上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那部沉寂的手机屏幕，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个代表电量耗尽的红色电池图标边缘，出现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极其细微的绿色！
成功了！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确确实实有极其微弱的电流注入了手机电池！
杨艺眼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冰冷的耐心。他如同最老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上钩。又过了漫长的两个小时，手机的电量图标终于艰难地爬升到了可怜的5%。
足够了。
他拿起手机。冰冷的塑料外壳硌着手指。屏幕碎裂的纹路在昏暗光线下如同蛛网。他凭着原身记忆中那些模糊的恐惧碎片，在通讯录里翻找。里面存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字：“刀疤强”、“发廊红姐”、“棋牌室老六”…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麻杆（刘麻子）。正是那个被他用灵力刺中郄门穴、半边身体暂时瘫痪的瘦高个混混。通讯录里还存着他的号码。
杨艺面无表情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嘟…嘟…嘟…
忙音响了很久，就在杨艺以为对方不会接听时，电话被猛地接通了。
“谁…谁他妈？！”一个带着惊魂未定、虚弱又强装凶狠的声音传来，正是那个瘦高个混混，刘麻子。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某个混乱的场所。
杨艺没有回答。他沉默着，将手机微微移开，然后，用那只受伤的、却蕴含着新淬炼力量的右手，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一块被他随手捡起的、拳头大小的坚硬混凝土块，在他五指恐怖的握力下，如同松脆的饼干，瞬间被捏得粉碎！细密的粉末和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在寂静的烂尾楼里发出清晰的沙沙声。
这声音，透过劣质的手机话筒，清晰地传到了电话那头。
电话里的呼吸声，瞬间停滞了！死一般的寂静！连背景的嘈杂似乎都低了下去。
几秒钟后，刘麻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惊恐和颤抖，之前的凶狠荡然无存：“…是…是您？大…大哥？您…您有什么吩咐？” 他显然听出了这捏碎石块的声音意味着什么！那个在医院门口如同魔鬼般的身影，瞬间浮现在他眼前，让他半边身体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城西，‘老狗’的场子。带路。” 杨艺的声音冰冷、沙哑，如同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原身记忆中，城西那片鱼龙混杂的城中村里，有个叫“老狗”的人开的地下赌档，是附近最混乱也最有可能找到“机会”的地方之一。
“老…老狗？！”刘麻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畏惧，显然那个“老狗”也不是善茬。“大哥…那地方…不太平，狗哥他…”
“带路。或者…” 杨艺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但那股透过话筒传递出的、冰冷的杀意，却让电话那头的刘麻子瞬间如坠冰窟！
“带！我带！我马上到！城西牌坊下面！我…我等您！” 刘麻子忙不迭地答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电话挂断。忙音在死寂的烂尾楼里回荡。
杨艺缓缓站起身。右臂的剧痛依旧，但那股新生的力量感如同冰冷的铠甲包裹着伤痛。他走到空洞边缘，俯瞰着下方被城市边缘灯火映照得光怪陆离的荒地。
夜风带着凉意和远处城市的喧嚣吹拂而来，撩动他枯槁的头发。他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右臂，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每一次发力，肌肉纤维撕裂般的痛楚中，都伴随着力量增长的清晰反馈。
这痛苦，是力量滋生的土壤。这具凡躯，正被科学、被意志、被恨意，强行推向非人的领域！
他将那部破手机揣进兜里，如同揣着一把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然后，他迈开脚步，走下布满灰尘和碎石的楼梯，身影融入烂尾楼更深的阴影之中，朝着城西的方向，如同融入黑暗的复仇之影。
脚下，是被捏碎的混凝土粉末，无声地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如同他碾碎的，第一块通往力量之路的绊脚石。荆棘之路上，电光铸就的符文烙印在血肉深处，引领着这具正被痛苦与力量重塑的躯壳，走向更加深邃的黑暗与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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