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Z市中央广场。
深蓝药剂的销毁仪式开始之前,会场早已挤满了人。
高台上,市长玉阶今天脱下了他偏好的白袍,身着庄重的西装,站在巨大的防弹玻璃箱前。
箱内整齐码放的药剂,在阳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幽蓝色。
台下,是黑压压的市民,虽然眼神复杂,但大多混杂着对过往噩梦的恐惧和对新生的期盼。
玉阶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广场,沉稳而有力。
“Z市的各位,你们看,这些蓝色的液体,曾带为我们来虚假的欢愉,更带来了刻骨的伤痛与毁灭。但是今天,我们在此,不是为了庆祝,而是为了铭记,为了斩断过去,为了一个不再被药物与邪神阴影笼罩的Z市!”
“我知道,你们有人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伙伴。可是失去,也能帮助我们珍惜,去为了城市的明天奋斗!我们大家现在聚集于此,就是为了这一刻!”
说着他按下按钮,玻璃箱内燃起特制的高温中和剂,幽蓝的药剂在烈焰中先是沸腾,然后分解,最后化为虚无的青烟。
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与掌声,大多来自年轻人和孩子们。
年长的人们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一刻,希望似乎真的在废墟上重新燃起。
台下前排的陈志国穿着笔挺的制服,面带公式化的微笑,轻轻鼓着掌。
随后他微微侧头,对身旁脸色有些苍白的朱本豪低语。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传入后者耳中:“你,晚上八点,市政厅,我办公室。十楼。”
朱本豪依旧盯着台上燃烧的火焰,端详着火焰后玉阶的侧脸,好像和自己一样,坚定却难掩疲惫。
武者点了点头。
……
晚上,市政厅十楼,陈志国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Z市璀璨却依旧带着伤痕的夜景。陈志国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直到朱本豪敲门进来。
“来啦,坐。”陈志国转过身,脸上白天的笑容被替代成了公事公办的严肃。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朝朱本豪看去。
“小朱,身体怎么样?恢复的如何啊?”
“无碍。”朱本豪回答简短,腰杆挺直地坐在客椅上。
“无碍就好。”陈志国点点头,切入正题,“关于之前的那些事情啊,比如说,你没打报告,就私自调查警卫队内部案件,未经授权就和高危目标接触。还有,昨晚在市区和码头的打斗,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经济损失,初步统计是这个数。”
说完,他推过去一张纸条。
朱本豪瞥了一眼,确实加起来数字高的吓人,所以他没有说话。
接着陈志国将纸条收回,随手放进碎纸机:“不过,你最终救了市长的命,销毁仪式的顺利进行也有你一份功劳。而且也打赢了,你们调查社在民众中挽回了部分官方能力的形象,功过相抵。这次,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相应的损失,市长说他里会想办法处理。”
他望着朱本豪,又换了个口气,语重心长:“但是,小朱啊,没有下次了。你的行动必须符合程序啊,个人的勇武,不该凌驾于组织纪律之上。Z市经不起第二次这样的英雄主义。”
朱本豪点了点头:“明白。”
“嗯,还有。”陈志国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别忘了我们来Z市的根本任务。龙纹逃犯,才是重中之重。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必须被掌控或清除。这才是龙纹局特工该做的正事。民间的小打小闹,变异人登记,不过是幌子。你的精力,应该放在这上面。”
“虽然这么说,但是......”朱本豪双手也拍在桌子上。
“但是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飞檐走壁,一拳在墙上能打个大坑?你这么冒险你就不为你的两个小跟班考虑考虑?”
陈志国凑得更近,打起了感情牌。
“你和那个怪物打了这么老些,要是他们下一次死心塌地跟着你一起玩命,你能活他们能活?!”
“我......”朱本豪忽然回忆起码头那最后一下,坠落的轮船确实就差点要了张晓的命,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去吧,好好养伤。王昭姑娘那边你们俩处的怎么样啦?需要的话,可以给你批几天假去看看。”陈志国的最后一句带上了一丝调侃,眼神也恢复了之前的圆滑。
朱本豪站起身,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关上办公室门的瞬间,武者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和不甘。
功过相抵?程序?那些官面上的说辞,让他胸口发闷。这帮人根本就不在乎真相,只在乎那些形式上的东西。
而且他亲眼见到了那怪物的可怕,也亲身经历了生死一线,结果在上级眼里,只是一串需要平衡的数字和需要遵守的规矩。
这样硕大的怪物最后也没见到尸体,真的被自己解决了吗?要是再次出现,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朱本豪内心气血翻涌,一阵头晕目眩。
他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先别想那么多了,回去理一理。
哎对了。自己那一脚差点就害死了小张,要不先去看看他吧。
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放下。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逐渐远去。
办公室内重归寂静。陈志国重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抬头俯瞰着城市,眼神深邃,不知在思考什么。
就在这时,窗户边缘,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了上来。紧接着,一个身影轻巧地从窗外翻了进来,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灯光下的身影是位女子,一头如月华流泻的银色长发,身姿曼妙,穿着简单的黑色劲装。
一双紫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正是昨夜的八尾狐妖,只是收敛了所有妖气。
她看着背对着她的陈志国,嘴角勾起野性的笑容。
“陈大局长,你训斥下属的样子,还真是……道貌岸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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