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炮充能完毕。”
镇魔将军身旁的副官嗓音发颤，那是极度亢奋下压抑不住的战栗。
“发射。”
镇魔将军的指令冰冷如铁。
轰——！
一道凝练至极的银白光柱撕裂黑暗，光芒本身就蕴含着湮灭法则，笔直射向那座悬浮在死寂星空中的神木圣殿。
光柱所经之处，空间壁障被灼烧得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这一击，足以将一尊新晋的合体期修士连同神魂彻底蒸发。
然而，神木圣殿中的陈长青，甚至没有从茶水中抬起眼帘。
他只是将温热的茶杯凑到唇边，吹开袅袅雾气。
“圣殿之灵，开火。”
“别让我们的客人，等得太久。”
“遵命，圣主。”
嗡——
神木圣殿那古朴的殿身上，成千上万个此前毫不起眼的符文节点，在同一瞬间亮起。
万千翠色光华喷薄而出，于虚空中交织、融合，化作一道比银白光柱更为浩瀚的生命洪流，逆着毁灭之光，悍然冲刷而去。
银白光柱是纯粹的终结与毁灭。
而这道翠绿洪流，却是极致的创造与新生。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星空中触碰的刹那，并未发生预想中的惊天爆炸。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那道足以湮灭星辰的银白光柱，在生命洪流的冲刷下，竟如冰雪消融，从最前端开始，一寸寸地消解、瓦解，最终被彻底吞没，化为最纯粹的能量粒子，反哺了那道翠绿。
翠绿光柱余势不减，甚至因为吞噬了对方的能量而愈发璀璨，直奔人族圣地的舰队阵列。
“什么？！”
镇魔将军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僵住了，眼前这一幕，彻底击碎了他身为舰队统帅的认知与骄傲。
“全舰队散开！极限规避！”
他的嘶吼刚刚通过神念传遍舰队，那道翠色的神罚已然降临。
光柱并非直接撞击，而是如天神挥动画笔，在舰队外围轻轻一抹。
十几艘堪比星辰的庞大战舰，连同舰上数以万计的修士，没有爆炸，没有火光，甚至连一粒尘埃都未曾留下，就那样被从宇宙中彻底“抹去”了。
“将军……我们的‘碎星炮’，理论上……能威胁到渡劫期老祖……”副官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带着哭腔的梦呓。
“闭嘴！”
镇魔将军双目赤红如血。
尊严、骄傲、身为合体期大能的自信，在这一刻被那道翠绿光芒轰击得支离破碎。
“传我帅令！所有战舰，启动‘万剑归宗’！”
“本将不信，一座破庙，真能逆天！”
数万艘战舰在他的号令下，如臂使指，迅速变换阵型，舰身之上亮起亿万道剑形符文。
无数剑气脱离舰身，在舰队中央汇聚，凝成一柄横贯星河、长达万里的能量巨剑。
剑身之上道纹流转，剑锋所指，星辰战栗。
“陈长青！给本将死来！”
镇魔将军怒吼着，自身化作一道流光，亲自坐镇阵眼，将合体期的修为与神魂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万里光剑的威势再度暴涨，剑尖甚至透出了一丝属于大乘期的法则气息。
看着这撼动星海的一剑，陈长青终于放下了茶杯。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终究只是形似，未得其神。”
他慢条斯理地抬起右手，五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握。
丹田深处，那枚混沌色的太极道丹微微一旋。
一股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玄奥力量，瞬间流淌至他的掌心。
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白太极图凭空浮现，阴阳双鱼追逐旋转，仿佛一个微缩的宇宙雏形。
“去。”
太极图脱手而出，初时不大，却在飞行的过程中疯狂扩张，其膨胀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光。
一呼一吸之间，便已化作遮蔽整片战场的黑白磨盘。
万里光剑斩在太极图上。
没有声音。
那柄汇聚了数万战舰与一位合体大能全部力量的绝杀之剑，在触碰到黑白磨盘的瞬间，剑尖便被卷入其中，被那旋转的阴阳二力瞬间分解、碾碎、重归混沌。
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噗——”
阵眼之中，镇魔将军神魂剧震，一口逆血狂喷而出，他感觉到自己与大阵的联系，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至高法则粗暴地斩断了。
那可是人族圣地两大王牌军团的合击之术！是大乘老祖都要暂避锋芒的最终杀招！
就这么……没了？
“没什么不可能。”
陈长青淡漠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神魂中响起。
“你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我眼中，漏洞百出。”
他手掌轻轻一翻。
遮蔽星空的巨大太极图，开始逆向旋转。
刚刚被吞噬、碾碎的万里光剑，竟然在黑白二色的交织中，被重新“组装”起来！
只是这一次，剑身已化为纯粹的黑白二色，散发着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混乱与寂灭气息。
“此剑尚可，还给你们。”
陈长青随意地挥了挥手。
那柄黑白光剑调转剑锋，以远超来时的速度，朝着人族圣地舰队，斩了回去。
“不——！”
镇魔将军发出了此生最绝望的嘶吼，他试图重夺阵法控制权，却发现那柄剑已成了催命的死神，蕴含着他自己的力量，却在审判他自己。
轰隆隆——
黑白光剑横扫而过，一艘艘庞大战舰如脆弱的积木般分崩离析，绚烂的殉爆火光，成了这片星域最后的挽歌。
只此一剑，两大王牌军团，战损三成。
“撤退！全军撤退！”
镇魔将军彻底崩溃了，声音嘶哑，再无半点威严。
然而，就在残存的舰队仓皇调头，准备逃离这片噩梦之地时，异变陡生。
他们前方的虚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无法形容的巨大缝隙，仿佛宇宙睁开了一只灰败的眼睛。
浓郁到化不开的归墟气息从中喷涌而出。
那是一种“无”的气息，所过之处，星光被吞噬，陨石被抹消，整片星域的法则都在哀鸣，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化作死寂的灰黑。
“桀桀桀……陈长青，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路西法那充满恶意与戏谑的笑声，从裂缝深处传来，扭曲而疯狂。
“既然你这么喜欢扮演救世主，那本座就让你救个够！”
话音未落，亿万道比发丝更细的黑色流光自裂缝中爆射而出，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精准无比地射向人族圣地的每一艘战舰，没入每一个幸存修士的体内。
“啊！”
“我的神魂！它在融化！”
“救命！这是什么东西！”
凄厉的惨叫响彻战场，那些被黑光击中的修士，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迅速干瘪下去。
他们眼中的神采与光芒，被一种绝对的空洞与死寂所取代。
生命精气与神魂，被归墟之力彻底侵蚀，转化为了路西法的傀儡。
“该死！”
陈长青的眉头第一次紧紧锁起，他没想到路西法会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插手。
“圣殿之灵，净化他们！”
“是，圣主！”
神木圣殿爆发出万丈翠芒，无数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光点洒向那些被感染的战舰。
然而，这一次是路西法本体出手，其归墟之力的霸道远非分身可比。
翠绿光点落在那些修士身上，仅仅激起一阵阵黑烟，净化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侵蚀的速度。
“桀桀桀……没用的！他们的神魂已经被本座打上了归墟烙印，除非你能找到本座的真身，否则他们永生永世，都将是本座最忠诚的奴隶！”
路西法的狂笑在星空中回荡。
“对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整个银河系，已有上百个文明被本座的魔种寄生。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归墟最肥沃的土壤，一片真正的，永恒的死域！”
听到这话，陈长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路西法真正的目的，是要将整个银河系，当做献祭给深渊的祭品。
“你要……拖着整个宇宙一起死？”
陈长青缓缓站起身，那股一直萦绕在他身周的淡然与超脱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连星辰都为之颤栗的锋锐。
“那我就陪你玩一场，真正的。”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了无尽虚空，直视着裂缝后那双恶毒的眼睛。
“圣殿之灵，撤去所有防护，我要主动接引归墟之力。”
“圣主！不可！归墟之力乃万物终结之气，是‘道’的对立面，会污秽您的太极道基！”圣殿之灵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急切。
“我意已决。”
陈长青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斩断一切的决意。
“太极之道，本就是阴阳轮转，包容万物。既然归墟也是这宇宙的一部分，那就让我来试试，能不能将这所谓的终结，也纳入这阴阳之中。”
说罢，他一步踏出圣殿，盘膝坐于那片灰黑的死寂虚空。
他丹田内的太极道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竟主动朝着外界那无穷无尽的归墟之力，敞开了最核心的本源。
“陈长青，你疯了！”
林晚晴的身影出现在圣殿门口，她脸色苍白，想要冲上前来。
陈长青回头，看着她，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淡漠，而是无比的平静与温和。
“相信我。”
他说完这两个字，便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归墟之力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化作一道席卷星河的灰黑色洪流，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创生与终结。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霸道到极致的力量，在他的道丹之中，展开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冲撞与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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