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陷落坑洞如同大地张开的黑色巨口，仍在喷吐着烟尘与不祥的热浪。破碎之塔的残骸零星散落在边缘，像巨兽死亡后露出的嶙峋白骨。我强迫自己不再回头，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向前迈步上。每走一步，脚下的盐壳都发出脆弱的碎裂声，仿佛随时会再次塌陷，将我吞没。
监视者核心并未完全毁灭，只是被打散成了碎片。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心头。那些逸散的“高能信号”是什么？是监视者意识的残片？还是更危险的东西？清道夫只是暂时停止了，但它们会被重新激活吗？老K说过，它们的核心指令来自监视者，无法被真正关闭。
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得可怜。那位无名守夜人牺牲自己换来的，或许只是一次短暂的喘息，以及一个渺茫的、指向远方的信号。
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干渴、饥饿、伤痛、还有刚才引导“种子”能量时承受的冲击，几乎榨干了我最后一丝生命力。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白色盐碱地晃动着，与灰蒙蒙的天空扭曲在一起。我只能凭借本能，朝着西方，朝着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可能存在村落的方向，机械地挪动双腿。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在痛苦中失去了意义。直到我脚下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盐壳硌得我生疼，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在一点点抽离，黑暗从视野边缘蔓延开来。
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吧。至少，我尽力了。我把火种……发出去了……
就在我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一阵细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响动传入耳中。是踩在盐壳上的、谨慎而轻巧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我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几个身影正从远处一道盐碱坡后出现，向我靠近。他们穿着厚重的、用某种白色兽皮和粗布缝制的衣物，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脸上包裹着防尘布，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他们手中拿着武器——不是能量枪，而是打磨锋利的骨矛和金属长刀，还有几张拉满的、看起来很有力的弓，箭尖对准了我。
是……湖床边缘的幸存者？那个村落的人？
我想开口，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我想举起手表示无害，但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那些人在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形成一个半包围圈。他们的目光扫过我破烂的防护服，我背上那个虽然破损但依旧显眼的银箱，最后落在我奄奄一息的脸上。眼神中没有怜悯，只有审视和深深的戒备。
其中一个看似头领的人，身材高大，走上前几步。他蹲下身，没有碰我，只是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目光尤其在我脖子上老K给的颈环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看向我腰间的能量手枪——虽然能量早已耗尽。
他伸出手，不是对我，而是指向我背上的银箱，做了一个“打开”的手势。
我摇了摇头，用尽最后力气抱紧了箱子。这里面现在几乎空了，但它代表的意义太重。我不能轻易交给陌生人。
那头领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他回头对同伴说了几句什么，语言古老而晦涩，我完全听不懂。
就在这时，另一个较为年轻的幸存者突然惊叫一声，指着天空。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我也勉强抬起眼。只见远方的天际，那个刚刚形成的陷落坑洞的上空，几个细微的、闪烁着不祥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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