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半空被龙息蒸成白雾。
应龙战龙的尾鳍扫过饕餮虚影。
青铜色的雨珠里浮着齿轮的剪影，砸在皮肤上像细小的刀片。
唐三的机械义肢发出金属疲劳的哀鸣。
关节处的螺丝正在松动。
龙野看见义父后颈的青筋暴起，像古老的河道在皮下崩裂。
“离卦——”唐三的吼声撕开雨幕。
机械义肢的肘关节突然亮起红光。
那是过载的警示，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龙野眼底。
战龙的利爪穿透饕餮的吞噬领域。
义肢的金属外壳开始剥落。
第一块齿轮碎片弹飞出去，擦过龙野的脸颊。
碎片带着体温。
龙野伸手去接。
指尖只触到一道冰冷的弧线，像被掐断的月光。
苏乐乐的青鳞护盾突然展开。
菱形的鳞片在暴雨里折射出虹光。
她盯着唐三的义肢，瞳孔里爬满青蛇般的纹路。
第二波崩裂来得更猛。
齿轮像受惊的鸟群炸开。
有的嵌进战龙的鳞甲，有的坠入积水潭，溅起带铁锈的涟漪。
唐三的肩膀猛地下沉。
他咬着牙调整姿势。
义肢残留的部分仍在驱动战龙的左翼，像折翼的蝴蝶在狂风里扑腾。
“龙野！看好图腾柱的方位！”
义父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
龙野突然发现，那些飞溅的齿轮正在空中拼出十二地支的轮廓。
子鼠的齿痕刻在三号碎片上。
午马的蹄印印在七号齿轮内侧。
未羊的角纹沾着唐三的血，落在苏乐乐脚边。
苏乐乐弯腰去捡。
青鳞护盾与齿轮碰撞，发出编钟般的清响。
她抬头时，睫毛上挂着的雨珠突然凝固——那是时间回溯的前兆。
唐三的义肢只剩下半截。
露出的线路在暴雨里滋滋作响。
战龙的动作明显迟滞，左翼的鳞甲开始褪色。
“记住逆向转动的口诀。”
唐三突然转头。
他的瞳孔里一半是战龙的虚影，一半是龙野童年的脸。
第三轮崩裂从指尖开始。
最细小的齿轮像沙砾被狂风卷走。
龙野听见怀表内部传来共振，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
应龙战龙发出悲鸣。
它的左翼彻底溃散，化作漫天光点。
唐三的身体被饕餮的反扑掀飞出去。
齿轮雨还在继续。
有的碎片穿透雨幕，扎进雾隐城的钟楼外墙。
有的落在龙野摊开的掌心，烫得他指尖发麻。
苏乐乐突然扑过来。
青鳞护盾将龙野罩在底下。
她盯着半空坠落的唐三，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龙野数着那些齿轮。
一共十二块核心碎片。
正好对应着天干图腾柱的基座纹路。
唐三在空中调整了坠落的角度。
他用仅剩的右臂指向图腾柱的方向。
机械义肢的残骸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
齿轮雨在这一刻静止。
每一块碎片都悬在半空，像星图里的坐标。
龙野看见义父嘴角的血迹，混着雨水画出一道弧线——那是“离卦”的最后一笔。
战龙的残躯突然俯冲。
用头颅接住坠落的唐三。
青铜色的龙鳞开始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流动的光。
齿轮碎片终于开始坠落。
它们不再杂乱无章。
而是沿着光轨，缓缓嵌向图腾柱的裂痕。
龙野握紧了怀表。
表盖内侧的血字正在发烫。
他听见义父最后的声音穿透雨幕：“齿轮要咬住时间的尾巴。”
苏乐乐的青鳞护盾突然收缩。
贴在龙野的手臂上，像一块冰凉的烙铁。
她指着半空，龙野看见那些碎片嵌进图腾柱的瞬间，爆出了十二道不同颜色的光。
红色是午马的烈焰。
黑色是子鼠的暗影。
青色的光顺着柱身蔓延，像苏乐乐腕间的鳞片在生长。
唐三的身体还在下落。
战龙的残躯化作光雨，托着他慢慢靠近地面。
龙野突然发现，义父的机械义肢残骸里，藏着半张糖纸。
齿轮雨终于停了。
最后一块碎片落在苏乐乐的发间。
青鳞护盾自动合拢，将那碎片裹成一颗晶莹的茧。
暴雨还在下。
但落在龙野皮肤上的，已经带着一丝暖意。
他低头看掌心的齿轮，上面刻着极小的字——“坎”。
那是下一个卦象的预兆。
也是唐三留给他们的，穿过雨幕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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