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烨在洞中屏息凝神，直到崖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过了良久，他小心翼翼地攀上崖顶，晨露打湿了他的衣衫，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应该甩掉他们了…”姬烨喃喃自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猫着腰，沿着山脊往另一侧潜行，每一步都轻若鸿毛。
突然，一支箭矢“嗖”地钉在他脚边的树干上。
“在那里！”
姬烨心头一紧，只见下方山坡上，二十名官兵正举弓瞄准。
姬烨知道自己出来太早，大意了。他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密林深处冲去，身后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分头包抄！”领头的官兵厉声喝道。
姬烨在灌木丛中穿梭，锋利的枝条在他脸上划出血痕。忽然心生警兆，他下意识侧身一滚——
“轰！”
一棵碗口粗的树被拦腰斩断，原来是一队骑兵从侧面杀出，挥舞着长柄战斧。
“在这边！”
另一队官兵从前方包抄过来，三面合围，将姬烨逼向一处陡坡。姬烨咬紧牙关，纵身跃下陡坡，借着斜坡的惯性翻滚而下。
“追！别让他跑了！”
姬烨的衣衫被荆棘撕得破烂，手臂上满是擦伤。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一片松林，却听见前方传来马蹄声——第四队官兵正从山道包抄而来！
“该死！”姬烨被迫转向，朝着唯一没有追兵的方向狂奔。
姬烨在密林中狂奔，肺叶像是被火灼烧般疼痛。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忽然看见前方山道上晃悠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那人腰间别着把夸张的大砍刀，正哼着走调的小曲往山上走。
“让开！”姬烨急声喝道。
王一刀闻声转身，手里啃到一半的野果“啪嗒”掉在地上：“我的亲娘嘞！”他瞪着姬烨身后乌泱泱的追兵，转身就跑：“小兄弟你这是干了什么神怒人怨的事情，惹的这么多人追你？”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道上狂奔，追兵的哨声此起彼伏。王一刀边跑边从布袋里掏东西往后扔：“尝尝老子的秘制调料！”
一包辣椒粉在空中炸开，追在最前面的几个官兵顿时涕泪横流：“辣…辣眼睛！”
“还有这个！”王一刀又甩出个陶罐，里面腌了三年的臭鱼酱泼洒而出。追兵们被熏得人仰马翻，七八匹马撂着蹶子把主人甩下鞍来。
跑到半山腰时，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更多官兵。王一刀一个急刹，后背“咚”地撞在姬烨身上，两人齐齐摔进灌木丛。
“我是良民！”王一刀举手投降，突然从怀里掏出本油乎乎的《江湖菜谱》：“看！御厨资格证！”
为首的军官冷笑：“宰了他们。”
“老子真他妈冤啊！”王一刀边骂边从腰间里掏出一把花椒粉，猛地撒向最近的官兵。那官兵被呛得直打喷嚏，手里的长矛都拿不稳了。
姬烨趁机一个箭步上前，猎刀精准地刺入对方咽喉。他常年打猎练就的身手，加上养父姬文博传授的防身技巧，此刻在生死关头发挥得淋漓尽致。
“小兄弟身手不错啊！”王一刀怪叫着，抡起他那把祖传的断魂刀，刀光如匹练般划过，三个官兵的兵器应声而断。
两人背靠背站着，周围倒下的官兵越来越多。但更多的追兵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光剑影将二人团团围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王一刀喘着粗气问道，“怎么惹来这么多官兵？”
姬烨没有回答，他的猎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每一次挥出都带着猎杀野兽时的精准。一个官兵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下，另一个被踢中膝盖，惨叫着滚下山坡。
“不说拉倒！”王一刀又从腰间摸出个小瓶子，“尝尝老子的‘醉仙散’！”他猛地将瓶子砸在地上，一股刺鼻的白烟腾起，周围的官兵顿时东倒西歪。
两人趁机又放倒几个敌人，但官兵实在太多。姬烨的手臂被长矛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滴落。王一刀也好不到哪去，他那件“天下第一厨”的战袍已经被砍得破破烂烂。
“这样下去不行！”姬烨低声道，“得想办法突围！”
“突围？”王一刀抹了把脸上的血，“老子连早饭都没吃，哪有力气跑？”
正说着，为首的军官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出手了。他身形如鬼魅般掠过人群，长剑直取姬烨心口。
姬烨仓促举刀格挡，“铛”的一声，猎刀应声而断。军官的剑势不减，在他胸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小兄弟！”王一刀想要救援，却被几个官兵缠住。他怒吼一声，断魂刀横扫千军，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但为时已晚。军官的第二剑已经刺出，姬烨勉强侧身，剑锋还是贯穿了他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姬烨踉跄着后退，眼前一阵阵发黑。
王一刀冲到姬烨身边，架住军官的第三剑。两把兵刃相撞，火花四溅。
“好刀法。”军官冷笑道，“可惜马上就是死人了。”
王一刀还没来得及回话，背后突然挨了一记闷棍。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断魂刀深深插入地面才没倒下。
姬烨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几个官兵按倒在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只能隐约看到王一刀也被制服，那把夸张的断魂刀被踢到一旁。
军官缓步走到二人面前，长剑抵住姬烨的咽喉。
“结束了。”军官冷冷地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姬烨仰面倒在血泊中，军官的长剑冰冷地抵着他的咽喉。四周官兵的狞笑声、王一刀的怒骂声，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却清晰地看到军官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和昨日屠村时如出一辙。
姬烨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养父姬文博临终前凹陷的双颊、村民们被长矛贯穿的身体、婴儿在烈火中的啼哭…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他的灵魂上。
“咔嚓”——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姬烨喉咙深处迸发。军官的剑尖已经刺破皮肤，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怎么回事？！”军官惊愕后退。
倒在地上的少年浑身肌肉突然膨胀，青筋如虬龙般暴起。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当姬烨重新站起身时——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眼角渗出的血泪在脸上划出两道狰狞的痕迹。
“装神弄鬼！”军官强自镇定，举剑直劈，“给我死！”
剑刃距离姬烨头顶三寸时，突然定格。
姬烨单手接住了剑锋，本该削铁如泥的宝剑，此刻竟像脆弱的树枝般，“啪”地断成两截。断裂的剑尖旋转着插入地面，发出“铮”的颤鸣。
“你们…”姬烨开口了，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在云层中滚动，“都该死。”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最前排的五名重甲兵突然倒飞出去，胸前的铁甲上凹陷着清晰的拳印。他们撞倒后方十余个同伴，落地时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猩红的弧线。
“列阵！放箭！”军官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已经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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