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雪？”
哗哗作响的溪水边，金发女孩欢快的晃着双腿，溅起细碎的水花，笑意如同阳光般洒在粼粼溪面上。
“师父你的名字是林小雪呀？”
女孩歪着小脑袋，金发在微风中飘拂，她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新奇的光芒。
“听起来像冬天飘落的雪，凉凉的，又软软的！”
“贫嘴。”
一旁的银发女子唇角微扬，那抹清浅的笑意荡开了湖间的涟漪。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宠溺的力道，轻轻敲了一下女孩光洁饱满的额头。
“哎哟！”
小女孩立刻捂住额头，夸张的皱起小脸，但那晶亮的眼睛里却盛满了笑意，没有丝毫痛楚。
溪水潺潺，清冽的水声洗涤着周遭的空气，也仿佛涤去了世间残留的喧嚣。
林小雪的目光落在小女孩捂着头、却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小脸上，那澄澈如深潭的眼眸深处，悄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这名字……这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平凡名字，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月清雪”的盛名所覆盖，鲜少有人提起，也鲜少有人敢提。
她微微侧首，视线投向远方连绵的山峦轮廓，那里云雾缭绕，如同尘封的过往。
月清雪的指尖下意识的抚过腰间佩剑冰凉的剑鞘，那触感，仿佛瞬间穿透了时光的薄纱。
“师父！嘻嘻～我叫艾莉娅哦！”
小女孩凑到女子的面前，短短一句，牵动起了千丝万缕的回忆。
……
“呼啦啦！”
天地间一片灰暗死寂，寒风如刀，卷着肮脏的雪沫子，抽打着断壁残垣。
一个被战火和劫掠彻底摧残过的小村庄，焦黑的木梁斜插在废墟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气息。
一道出尘的身影破开灰暗，银发在凛冽的风雪中飞扬！
她的剑光并不煊赫，却快的超越了凡俗的视线，每一次清冷的弧光闪过，都带起一声极其短促几乎被风声吞没的闷哼，以及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那些面目狰狞、正欲行凶的暴徒，甚至来不及看清袭来的身影，便已如同被无形巨镰收割的麦秆般倒下。
他们的动作凝固在暴戾的瞬间，眼中的凶残迅速被惊愕和死亡的灰败取代。
鲜花绽放！
女子的动作精准而高效，带着一种冰冷的漠然。
直到——
一声细若游丝的呜咽，穿透了风雪的呼啸和死寂的废墟，极其微弱的钻进她的耳中。
她的剑势微微一顿。
循着那细微的声音，女子的目光投向一处半塌的、被烟熏得黢黑的灶膛角落。
那里蜷缩着一个娇弱的身影，几乎与焦黑的木炭融为一体。
一头脏污不堪、纠结成一团的金发下，一张布满煤灰和泪痕的小脸抬了起来。
那双眼睛，是这片绝望废墟里唯一的亮色，也点亮了女子眼中的灰暗。
一颗微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中，激起了细微的涟漪。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银剑，又看了看那缩在角落、抖的不成样子的金色小团子。
终于，她在那片狼藉中蹲下身来。
风雪吹动她银色的发丝，她试着弯了弯唇角，这个动作对她而言有些生涩，她想展露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但常年清冷的眉宇间，那份拒人千里的霜雪之气尚未完全褪去，使得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莫怕……坏人，都躺下了。”
她缓缓伸出那只刚刚持剑杀伐的手，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竟一尘不染，她摊开掌心伸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风雪在呜咽。
“姐姐……”
终于，一只剧烈的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放在了女子摊开的掌心之中。
“谢谢……姐姐……”
“跟我走吧。”
月清雪的手，轻柔的握住了那只小小的，冰冷的手。
随后，将她抱了起来。
她抱着这个小小的女孩，目光扫过这片被冰雪和沉寂覆盖的焦土村庄。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和灰烬。她沉默了片刻，清冽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
“姐姐……我叫……艾莉娅……”
……
“师父？”
艾莉娅清脆的声音将林小雪从遥远的寒冷的记忆中拉回。
溪畔的阳光温暖明媚，微风带着青草和水汽的清新气息。
金发女孩正仰着小脸，那双曾经盛满无边恐惧的大眼睛，此刻清澈见底，只有纯粹的光芒，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师父，你怎么突然不说话啦？在想什么呢？”
艾莉娅的小手轻轻拽了拽林小雪素白的衣袖，动作自然而亲昵。
林小雪垂眸，对上那双眼睛。
她眼底那片深潭般的辽远中，翻涌的风雪瞬间平息，只余下此刻的宁静与温柔。
她抬起手，没有再去敲那光洁的额头，而是带着无限怜惜，捏了捏她的脸蛋。
“没什么。”
她的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只是在想，今天的小徒弟，有没有比昨天的小徒弟更调皮一点？”
“才没有呢！”
艾莉娅立刻挺起小胸脯大声反驳，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小脸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师父师父，刚才你发呆的时候，我看到一条好——大好大的鱼！金色的！就在那块石头下面！”
她的小手指着溪水中央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眼睛亮的惊人。
林小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粼粼波光下，只有水草摇曳。
她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如同被投入阳光的深潭，漾开细碎温暖的光。
“金色的鱼？”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促狭。
“怕不是某个小馋猫，把没吃完的包子馅儿看成了鱼？”
“师父！”
艾莉娅小脸一红，气鼓鼓的跺了跺脚，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却引得她自己咯咯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在溪谷间回荡，惊起了几只水鸟，扑棱棱地飞向湛蓝的天空。
林小雪看着徒儿无忧无虑的笑靥，那笑容仿佛带着温度，暖融融的化开她沉寂的心。
她伸出手，将女孩被风吹乱的一缕金发别到耳后。
“走吧。”
她站起身，素白的衣袂随风轻扬。
“带师父去看看你那条‘金色的大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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