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五月一号劳动节那天，宋国民回了一趟城里。
军四医院里。
他坐在走廊上，浑身僵硬，遍体发凉，脑中回荡着医生刚才的话。
——就你一个人来的？
——你家里人呢？
——离婚了啊，有两个孩子？
——你这都到肺癌已经到了中期了，瘤子都有四厘米了，淋巴结转移了，看你是想动手术还是吃药治疗？建议条件允许的话，动手术的话，得切除部分肺叶，术后还要辅助治疗，定期来复诊……
——手术成功率有百分之六十左右，你别担心，你个大男人，你哭啥哭，我见过不少患者了，你这情况还不算严重。
——以前你咳血的时候就该来治疗，还去诊所输液，算了算了，你尽快想想吧。
宋国民比过年时看着还又瘦了几分。
医生说暂时中期，还能治，听宋国民的症状描述，还以为到晚期了，没想到检查出来情况还没那么严重……
手术费用加护理费大概是一百多元左右。
宋国民能负担的起，他还有工作，以后后续治疗应该能跟得上。
宋国民脸上枯黄，眼镜戴在脸上都觉得空空荡荡。
宋国民双手覆面，坐了一会后，打起精神回了家。
他前段时间又开始咳血了，银行同事都催宋国民赶紧去检查，镇上医院让他进城里看医生。
昨天周五，他带着言言乐乐回了城里。
今天一清早就来了医院。
他回去时才五点多，宋国民还买了菜，到了楼下时，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几个字。
刘爱梅……
“年纪轻轻的怎么学起了刘爱梅啊，都是商场里上班，还都当了别人小三，啧啧啧，现在这些小年轻，一个个品性有问题！”
“看着吧，每天花枝招展出门，早晚有一天要遭殃，你看刘爱梅，现在还坐牢了！”
“哎哟，她前夫还住咱们这呢，房子都没卖。”
“昨晚我看他回来了！人瘦的简直不像样——”
宋国民打断了那几人的谈话。
“你们刚才说什么？刘爱梅坐牢了？”宋国民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还不知道啊？！”
从过年到现在，宋国民只回来过三次。
这次第三次，前两次都是来去匆匆，回总行报告，临时回家住一晚。
宋国民僵硬摇头，“什么时候的事？”
那几个阿姨知道的也不咋全。
“我们也是听说的，之前给李金花家里看娃的阿姨在丛琳小区做过，是邻居嘞！说是刘爱梅生了娃就被人赶走了！娃也不让她见，后来刘爱梅好像是租房住了。”
“结果刘爱梅她亲妈捅了人！刘爱梅当时藏起来了，说啥都没看到，警察查出来刘爱梅做了伪证，才被判刑了！”
“宋国民啊，还好你离婚的早，要不然哦，还有的是麻烦。”
“对了，你人咋这么瘦了，工作之余还是要照顾好身体，对了，有没有新对象啊，要不要姨给你介绍介绍，你这种虽然带了娃，但在银行上班，还是能相到不错的姑娘，多半都是二婚的，人家没带娃都好了，你也别嫌弃——”
宋国民声音僵硬，“娃还在家等着，我先回家做饭了，谢谢你们了。”
宋国民匆忙提菜上楼。
他简直难以相信，刘爱梅竟然坐牢了，她妈还杀人了！
言言正带着乐乐看书。
“爸爸，你怎么了？”
宋国民看向两个孩子的目光复杂极了。
如果他手术失败……
刘爱梅能看好两个娃不……
宋国民想到了徐桂英和宋信福，眼神苦涩，他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孩子，也算明白了大半爸妈当初对他的期盼……以及失望。
现在他都快三十了，除了银行的工作，堪称一事无成，还留了一身病。
宋国民强打起精神，去厨房做了饭。
吃完饭后，宋国民洗了碗，对言言道：“爸爸出去一趟，你在家看着乐乐。”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两个多小时吧，很快。”
两娃都乖巧点点头，跟以前住在和平巷时开朗乐观的模样天差地别。
宋国民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他直接去了成祥巷，没去刘家，而是在巷口找了地方坐下，有人认出他，又是一阵明里关心实际八卦的寒暄。
宋国民东拼西凑听到了整件事的全貌。
他震惊不已。
万万没想到熊净竟然是他前丈母娘的私生女！
还杀了熊净的亲爹！
“那熊净跟她妈呢？”
“早就被赶出去了，没见过了，不知道还在首都没，也是造孽哦，谁年轻时候没干过傻事啊，你看，何淑琼自己被枪毙不说，还连累刘爱梅蹲大牢。”
“事情都过了好久咯，再有四个多月，人家刘爱梅就出狱了，要是表现好还能减刑。”
宋国民浑浑噩噩的听着。
离开成祥巷后，又回了家里。
他去房里看了两娃的睡颜。
三年前，啊不，就算是两年前吧，他都没想过会是如今的处境。
宋国民满心悲凉。
次日，宋国民又去了医院，听医生说了手术方案。
预计一个星期后就能做，让宋国民最好跟家里人说一声。
宋国民离开医院后，先去银行取了手术的钱，又去了监狱。
他等了一会后，才听到里面通传。
刘爱梅愿意见他。
从刘爱梅入狱以来，宋国民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人。
刘爱梅的头发剪的很短，面容憔悴不已，但她看到宋国民时，心里更为震惊。
宋国民该不会真得啥病了吧。
“你怎么来了？”刘爱梅疑惑开口，离婚的时候老死不相往来，宋国民来见她干什么。
宋国民张了张嘴。
“我得肺癌了。”
刘爱梅眼睛一下就瞪大了，“啥？！”
宋国民表情没怎么变化，他继续道：
“手术成功率百分之六十，不一定能活下来，我如果死了，言言乐乐以后就交给你了。”
刘爱梅被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愣愣看着宋国民。
以前吵架说过很多大言不惭的话。
但刘爱梅没真的想过让宋国民去死。
宋国民又道：“我能活下来最好，今天来这就是说这件事，没别的了。你答不答应？”
刘爱梅动了动唇，皱皱眉，“你要是出了事，不是还有你爹妈？孩子给我干啥？”
宋国民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一脸怒容，“你是言言乐乐的亲生母亲，这是你的责任！”
刘爱梅扬声：“宋国民，当初都说好了的，离婚后，孩子归你，我可没答应过，反正我不同意。”
两人没谈拢，宋国民气的出了监狱。
他咬紧牙。
刘爱梅这种女人才被判了半年。
十年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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