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天，变了。
不是阴天，也不是下雨。
是院里搬来了一户新人家。
一个女人，领着四个半大小子。
那四个小子，个头不高，但一个个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看人的眼神，带着一股子饿极了的野气。
女人叫梁拉娣，身板瞧着单薄。
可那双眼，没有一丝温度。
谁被她扫一眼，后脖颈子都莫名窜起一股凉气。
“哎，我说新来的！”
“你那破炉子往哪儿摆呢！那是我们家的地界儿！”
贾张氏叉着腰，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她在街道办那儿刚丢了天大的脸，正憋着一肚子邪火，就想在新来的身上，把场子找回来。
梁拉娣没说话。
她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
看了贾张氏一眼。
下一秒，她动了。
一步上前，一脚弹出！
快得没人看清！
“嘭！”
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贾张氏那张尖酸刻薄的脸瞬间扭曲，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整个人竟被这一脚踹得离了地，直挺挺向后倒飞出去！
“哎哟！”
她一屁股墩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半天没喘上气。
梁拉娣收回脚，不紧不慢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钻进院里每个人的耳朵。
“地方？”
“这院子是你家的？”
“房本上，写你名儿了？”
她身后那四个小子，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手里抄着板砖的，提着木棍的，死死盯着地上的贾张氏。
那眼神，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
整个院子，一片死寂。
许大茂刚从门里探出个脑袋，看到这阵仗，头皮一麻，又“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都干什么呢！邻里邻居的，要和睦！”
一大爷易中海端着领导的架子，慢悠悠走了出来，准备和稀泥。
梁拉娣的视线，冷冷地甩了过去。
“一大爷，是吧？”
“她占我地方，还满嘴喷粪，我这叫正当防卫。”
“您要是想拉偏架……”
她的目光扫过那四个儿子。
“我这四个儿子，可不认什么一大爷二大爷。”
易中海肚子里那套官腔，硬生生被这句话顶了回去，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看着梁拉娣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再看看那四个随时准备动手的半大小子。
后背，竟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女人，不是善茬。
是块能崩掉人满口牙的铁板！
后院。
张西范站在窗边，将前院的闹剧尽收眼底。
那个梁拉娣。
出脚的角度，发力的位置，太准，太狠。
一击毙敌，不留余地。
那不是一个普通家庭妇女该有的身手。
她不是在打架。
她在用最直接的暴力，在这院里立规矩。
张西范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这下，有意思了。
…
夜里。
贾张氏的屋里，油灯的光忽明忽暗。
“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一个新来的寡妇，带着几个杂种，敢在我头上动土！”
贾张氏捂着还生疼的屁股，咬牙切齿。
刘海中呷了一口茶，官威十足地分析：
“这事，得讲究策略。她不是能打吗？咱们就让她有劲儿使不出。”
许大茂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凑了过去。
“我有个主意。”
“她不是带了四个拖油瓶吗？”
“半夜，咱们把她家窗户给……”
三个人头挨着头，嘀嘀咕咕，脸上都浮现出猥琐的坏笑。
他们不知道。
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顺着窗户缝，飘进了一双耳朵里。
窗外。
梁拉娣的大儿子，大毛，身形紧贴着墙壁的阴影。
他听完，没发出半点声响，退回了黑暗。
他没有回自己家。
反而，绕到了后院。
张西范的房间，窗户虚掩着。
大毛从兜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捅进老旧的锁眼里。
手腕轻轻一拨。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门开了。
他身子一矮，贴着墙根溜了进去，动作没有半点声音。
眼睛在黑暗中快速扫描，手指在桌沿、柜角、床底飞快地探摸。
很快，他在一张桌子腿的夹层里，摸到了一份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没看，直接揣进怀里。
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关好门。
…
“妈，东西拿到了。”
大毛将油纸包交给梁拉娣。
梁拉娣展开，借着窗外惨白的月光，只看了一眼。
她的瞳孔，猛然一紧。
那是一份名单。
一份京山会外围成员的名单。
她将文件重新包好，脸上的神情，在月光下晦暗不明。
第二天。
她主动敲响了张西范的门。
“张科长，聊聊？”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有事？”
张西范坐在桌边，正用一块软布，擦拭着一把军用匕首。
他头也没抬。
梁拉娣把那个油纸包，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张西范擦拭匕首的动作，停了。
他抬起头，视线第一次，真正地落在这个女人身上。
审视，冰冷，带着探究。
“你是谁？”
“一个想给丈夫报仇的寡妇。”
梁拉娣自己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我丈夫，以前是干地下工作的，后来……”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一股子刻进骨头里的恨意。
“折在了一只乌鸦手里。”
乌鸦。
这两个字，让房间里的空气，温度骤降。
“你想要什么？”
“我帮你，对付那只乌鸦。”
梁拉娣直视着张西范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我知道他们的联络方式。”
“条件呢？”
“保我四个儿子，一辈子，平安顺遂。”
张西范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这个女人，出现的时机太巧。
她的目的，真的只是报仇？
还是……
她本身就是乌鸦抛出来的，另一个更深的，更致命的诱饵？
“我怎么信你？”
“你不用信我。”
梁拉娣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苍凉的狠厉。
“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她的目光，扫向前院那几家的方向。
“贾张氏那几个人，今天晚上，就会有动作。”
…
半夜。
许大茂和刘海中，猫着腰，摸到梁拉娣家窗根底下。
许大茂刚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准备狠狠砸向窗户。
突然！
一盆冰冷腥臭的液体，从天而降！
劈头盖脸，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啊——！”
许大茂一声凄厉的惨叫，一股熏天的恶臭直冲天灵盖！
这味道，是公共厕所里最深处的那种味道！
“谁！”
刘海中吓得魂飞魄散。
“我！”
梁拉娣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空了的粪桶。
“刘海中，许大茂。”
“半夜三更不睡觉，在我家窗户底下，干什么好事呢？”
“我……我们……”刘海中吓得舌头都打了结。
“我这儿，还录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梁拉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
里面，清晰地传出他们三个人昨天密谋的对话。
“……把她家窗户给砸了……”
“……往她家水缸里撒泡尿……”
许大茂和刘海中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噗通！”
许大茂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鼻涕眼泪一起流。
“梁大姐！梁奶奶！我们错了！”
“您高抬贵手，把这玩意儿删了吧！”
“这要是让厂里知道了，我……我工作就没了啊！”
梁拉娣从房顶上轻轻一跃，稳稳落地。
“想让我删了也行。”
她走到两人面前。
“以后在这院里，我说话，你们两个，就得当圣旨听。”
她的目光，又阴冷地扫向贾张氏家的方向。
“还有那个老虔婆，告诉她。”
“再敢多放一个屁，我就把这录音，直接送到厂保卫科。”
…
解决了院里的几只苍蝇。
梁拉娣再次找到张西范。
她脸上的神情，不见丝毫松懈。
“他们已经盯上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
梁拉娣指了指窗户的角落。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用利器划出的，小小的乌鸦爪子的印记。
是警告。
也是标记。
张西范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看来，这院子，不太平了。”
“躲是躲不掉的。”
梁拉娣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要把天捅个窟窿的决绝。
“这帮东西，一旦闻到了味儿，你不把它打死，它就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把你活活撕碎。”
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张西范。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张科长，这院子看着破，其实是个顶好的笼子。”
“你不是一直想把那条大鱼钓出来吗？”
她的嘴角咧开，瞳孔里却是一片冰寒。
那股子狠劲儿，是准备跟人同归于尽的劲儿。
“不如，咱们就把这个院子当成鱼饵。”
“就看你，敢不敢把那只乌鸦引进来。”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然后关上门。”
“把它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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