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下毒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些，我感觉你当时真的想把我打死！”林东升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那是太不敬了！得罪了我没事，得罪了老祖宗可不行。”林有财嘴硬道。
“老祖宗管过咱们家吗？有一天，如果你死了，你也会变成老祖宗，你活着的时候，都只有这么点能耐，真死了，能耐还能变大了不成？”林东升直言道。
“你……”林有财被他哽得说不出话来。
随后，林东升喝完最后一点甜汤汁，扶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了。
“你也是的，小时候打打也就算了，都初三了，还下死手，儿子不记仇才怪。”李小兰埋怨道。
“也怪我，白天在那些债主手上受了太多窝囊气，再被他一点，就没控制住。”林有财愧疚地说道。
“唉，老大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对，每次不闯祸则矣，一闯就是天大的祸事，老小纯粹就是被他拖累了，以前是，现在又是，以他的聪明，心里没怨气都不太正常。”李小兰叹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日子总得过下去，至少得把小的守到成年。”林有财黯然说道。
“突然欠上了这么大一笔债务，咱们到时拿什么还？”李小兰担忧道。
“元宵里面他们肯定是不会再来了，过了元宵节，就都要外出打工了，再来讨债，也是年末了，咱们还有些时间，实在不行，到年底时就一起出去躲几天。”林有财说道。
“你想得轻松，家里又是猪又是牛的，能躲到哪里去，不怕别人把你家房子拆了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李小兰说道。
“唉，希望老大这次能找到那个黑心老板，他已经根据对方的口音找过去了。”林有财说道。
两人在屋子里聊天的时候，林东升则一个人默默地在二楼的房间里给自己涂药。
红花油虽然涂上去火辣辣的，但好歹能加快内伤的修复。
他不想等到开学的时候，屁股还粘不了凳子。
想到家里巨额的债务，林东升一阵迷茫，这种额度的债务，远不是现在的他可以轻易抹平的。
更何况，年后就要认真备战最为重要的中考了，他也没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去赚钱还债了。
因为大哥的事情，一家人都没能过个好年，甚至这次他们都没有外出拜年。
因为他们手上所剩不多的几个闲钱，也在被人讨债的时候，悄悄打发给了那几个顽固份子。
现在他们就算想出去拜年，连礼品都买不起了。
大年初十的晚上，整个林家村还沉浸在年后的热闹氛围中，只有林东升家，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村里的人知道了他家的糟糕情况，都看在眼里，也不敢贸然过来打扰。
突然，一道黑影悄悄打开门锁，迅速钻进了屋子。
“大哥？”林东升正在楼下的堂屋里发呆，陡然看到林东阳，显得颇为震惊。
“嘘，小声点，我回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林东阳低声说道。
虽然林东阳闹出的动静很小，但正窝在床上取暖的林有财和李小兰，却第一时间爬了起来。
“儿子，你咋回来了，赶紧走，让人知道了，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李小兰惊恐地说道。
“放心，我抹黑回来的，没让人看见。”林东阳说道。
“找到那个黑心老板没？我们这几天粗略算了下，光家里这边的债务，就有十一万。”林有财问道。
“找到了，说来好笑，那家伙在他们那个镇子还挺知名的，江湖人称——杨百万，我拿出照片稍一打听，马上就问到了。”林东阳笑道。
“钱都要回来了吗？”林有财关心道。
“怎么可能，都是三角债，上面欠他的，压了他大量的工程款，根本没和他结清，他欠我们的，就只能跑！”林东阳说道。
“那要回来多少？”林有财紧张地问道。
“整整十万！这还是我摸到他家里去了，否则根本不可能给我这么多！”林东阳说完，兴奋地将一个黑色的挎包拉开，里面全是一沓沓的百元大钞。
“这些钱看着不少，可也只是勉强够还掉家里这边的欠债，你在外面欠的债，怎么还？”林有财问道。
“爸，你是不是有点傻，这是我包工赚的钱，完全可以留着自家花的，那些人的工钱，可以再找上面慢慢要，而且杨老板还承诺过，只要我明年还跟着他干，不光会把他们的工钱设法结清，还会再给我这么多，他觉得我是个人才，敢打敢拼，比较对他的脾气！”林东阳说道。
“哥，你是不是威胁过他的家人？”一直默不作声的林东升，突然问道。
听到这话，林东阳“噗嗤”一笑，说道：“你把哥当什么人了，土匪吗？不过，这家伙虽然欠了不少外债，家里却住着大别墅，他也怕我暴露了老婆孩子的地址！”
“而且，有了这笔钱，小弟你以后读书就都不缺钱了，能一直念到大学！”林东阳又补充道。
“儿子，这种丧良心的黑心钱，咱们不能要，你没要到钱也就算了，既然要到了一部分，就得尽量把别人的工钱结了，他们辛苦一年，也不容易，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和老人要养……”李小兰说道。
“我也觉得可以先还债，咱们家穷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天，你真要有能耐，以后还有机会过上好日子的，咱不能让人戳脊梁骨！”林有财犹豫良久，也说道。
“你们就是有点迂腐，这是我凭本事讨回来的，戳啥脊梁骨？万一没要到呢？只要你们都不往外面说，也没人知道我回来过，留下这笔钱悄悄用，不显山不露水，谁也不会知道，日子也好过多了。再说，今年我能搞到一笔钱，明年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建筑行业就是这么个样子，大家玩的都是空手套白狼的游戏，有了这笔钱，就算你们和小弟不想用，我将来想要创业，也能有足够的资本！”林东阳直白地说道。
林有财和李小兰都没有吭声，儿子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们穷了这么久，也确实穷怕了。
显然，整整十万块钱，对大家的冲击力还是挺大的，但他们长久以来的信仰和原则，也让他们此时的良心正在经受着煎熬。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在牢里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光，如果不用些非凡手段，将来怎么拼得过别人？难道真要让咱们家穷一辈子吗？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对咱们家真的公平吗？”林东平大声质问道。
两老听了，似乎有些意动，一起看向林东升。
“老弟，我这笔钱，主要是想留给你的，爸妈年纪大了，不图吃不图穿，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可你脑子灵活，前程远大，和他们不同，将来需要用钱的地方，肯定也多，你应该能想明白这个道理的啊……”林东阳说道。
“大哥，虽然我很想留下这笔钱，但是，我更希望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不想你以后每次回来，都这样偷偷摸摸的，我希望你能正常结婚，正常生孩子，正常地呆在村子里，钱我以后肯定还能赚到的，但这种连过年都没法儿自在，成天躲躲藏藏的生活，成天被人逼债的日子，真的太难受了，大家也一点都不快乐……”林东升一番思索，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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