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被单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三玖正靠在床头翻料理杂志，指尖划过一页抹茶蛋糕的图片时，病房门被“砰”地推开，二乃拎着个果篮走进来，酒红色的连衣裙裙摆扫过地板，带着风风火火的气息。
“哟，我们的病号精神不错啊。”二乃把果篮往床头柜上一放，毫不客气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抓起颗草莓塞进嘴里，眼睛却在三玖脸上打了转，“看来丁子轩那小子照顾得还行。”
三玖的脸颊微微发烫，合上书：“你怎么来了？不用上课吗？”
“逃了节理论课，”二乃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塞了颗草莓进嘴，含糊不清地说，“来看看某些人是不是还在生丁子轩的气——毕竟，昏迷的时候喊的可都是‘再也不想见到他’呢。”
三玖的动作猛地一顿，像被施了定身咒。阳光落在她的手背上，却暖不透突然泛起的凉意——她居然在昏迷时说了那些话？
“我……我说了？”她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慌乱，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单，指节泛白。梦里的画面又窜了出来：林薇得意的笑，丁子轩冰冷的身体，还有自己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喊出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原来那些绝望，连昏迷时都没藏住。
“可不是嘛。”二乃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调侃，眼神却藏着探究，“不光喊了这个，还断断续续提了林薇，说什么‘别碰他’‘走开’……听得我一头雾水。”
她往前凑了凑，手肘撑在膝盖上，盯着三玖的眼睛：“所以啊，你到底梦到什么了？能让你把丁子轩吓得魂不守舍的——他当时就在你床边守着，听到你说‘不想见他’，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手都在抖，差点把手里的温水杯摔了。”
三玖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能想象出丁子轩当时的样子：疲惫的脸上突然失去血色，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布满恐慌，可能还会下意识地往后退半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他很害怕吗？”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何止是害怕，简直是吓破胆了。”二乃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你不知道，他那天守在你床边，听到你说这话，愣是站在原地没敢动，后来还是我看不下去，踹了他一脚说‘她是在说胡话’，他才敢继续给你擦手。”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些：“说真的，三玖，你昏迷这三天，丁子轩就跟个机器人似的，喂水、擦身、跟医生问病情，一刻没停过，可只要你嘴里一提到他，他那股劲儿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
三玖的眼眶有点发热，低头看着被单上的格子光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个梦。”
“我知道是梦。”二乃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但梦也分好坏吧？能让你在梦里喊着不想见他，还扯上林薇，肯定不是什么好梦。到底梦到啥了？说说呗，说不定说出来就不害怕了。”
三玖的指尖绞着被单，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她想说梦里的林薇下药，想说丁子轩被带走，想说那些不堪的画面和最后的永别，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些画面太锋利，她怕说出来，会像玻璃碴一样，扎在二乃心上，更怕丁子轩知道后，会因为她的恐惧而自责。
“就是……就是梦到林薇缠着你，也缠着子轩，然后……然后我很生气，就说了气话。”她含糊地编了个理由，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草莓，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二乃。
二乃显然不信，眯起眼睛：“就这？能让你喊得那么撕心裂肺？三玖，你可别蒙我，我可是你姐。”
“真的……”三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个乱七八糟的梦，醒了就忘了。”
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二乃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她太了解三玖了，这丫头看着软，其实心里藏着事儿，不想说的话，逼也没用。
“行吧，不想说就不说了。”二乃站起身，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但你得记住，梦是反的。现实里，丁子轩为了你连大阪的会都能推了，守了你三天没合眼，林薇那种人，连靠近他三尺之内的资格都没有。”
三玖点点头，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有点害怕。”
害怕梦里的一切会成真，害怕那么好的丁子轩，会被什么意外抢走。
“有啥好怕的。”二乃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语气带着点傲娇的笃定，“有我在，谁敢欺负你和丁子轩，先过我这关。再说了，丁子轩那家伙看着闷，护短得很，真要是林薇敢作妖，他第一个不放过她。”
三玖看着二乃故作强势的样子，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这个姐姐总是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比谁都护着她，像棵大树，默默为她挡着风雨。
“对了，”二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丁子轩让我给你带的，说你醒了肯定想吃。”
打开盒子，里面是几颗形状歪歪扭扭的抹茶大福，绿色的糕体上沾着点白色的粉末，显然是新手的作品。
“这是他做的？”三玖惊讶地睁大眼睛。丁子轩连泡面都煮不好，居然会做大福？
“不然呢？”二乃撇撇嘴，“昨天在厨房跟面团较劲了俩小时，面粉撒了一地，最后就做出这么几个‘残次品’，还不好意思自己送来，非让我跑腿。”
三玖拿起一颗大福，轻轻咬了一口。抹茶的微苦混着红豆的甜在舌尖化开，虽然形状不好看，甜度也稍微过了点，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大福。
因为里面藏着的，是丁子轩笨拙的心意。
“你看，”二乃看着她嘴角的笑意，耸耸肩，“人家都给你做点心赔罪了，就算梦里真受了委屈，也该消气了吧？”
三玖点点头，把剩下的大福放进嘴里，甜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驱散了最后一丝梦带来的阴霾。
是啊，梦都是反的。现实里，丁子轩在她生病时寸步不离，为了她放弃重要的会议，甚至笨拙地学着做她喜欢的点心。这样的他，怎么会被林薇抢走呢？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二乃拿起包，走到门口时又停下，回头看着三玖，眼神认真，“要是真有啥想不通的，跟我说，别自己憋着。不管是丁子轩还是林薇，姐都能给你摆平。”
“嗯，谢谢二乃姐。”三玖笑着点头，眼眶还红红的，像只刚哭过的小兔子。
病房门关上后，三玖拿起剩下的抹茶大福，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默默想着：那个梦，就让它彻底过去吧。
至于梦里的那些恐惧和绝望，她不会告诉丁子轩，也不会再想起。她只要记住眼前的温暖就好——丁子轩守在床边的疲惫身影，二乃咋咋呼呼的关心，还有这颗有点甜、有点拙，却无比真诚的抹茶大福。
这些，才是真实的。
下午丁子轩来的时候，三玖正靠在床头晒太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他放下手里的水果，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不烧了才放心。
“在想……”三玖拿起一颗大福递到他嘴边，眼睛亮晶晶的，“你做的大福很好吃。”
丁子轩的耳尖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地咬了一口：“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
“很好吃。”三玖坚持道，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心里的最后一点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有些梦，不必说出口。有些疼，会被现实的温暖慢慢抚平。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彼此的心意不变，就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像一个无声的约定——未来很长，他们会一起走下去，把所有的噩梦，都变成甜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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