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公寓里的挂钟“咔嗒”响了一声，像颗小石子投进寂静的池。三玖翻了个身，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被子上投下树影的斑驳，晃得她眼睛有点痒。
身边的丁子轩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手臂搭在她腰上，带着安稳的重量。她轻轻挪开他的手，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下来，露出睡衣领口——那里别着枚小小的狐狸胸针，是昨天在游乐场的纪念品店买的，丁子轩说“和你很像，机灵又软乎乎”。
她低头摸着胸针，指尖的温度烫得像揣了颗糖。
怎么会睡不着呢？
明明下午在动物园看熊猫打滚时，她还靠在丁子轩肩膀上打了个小盹；明明晚上吃寿喜烧时，她因为喝了点梅子酒，脸颊烫得想往他怀里钻；明明临睡前，他还替她吹了头发，指尖穿过发丝时，暖得让她眼皮发沉……
可躺下后，那些开心的碎片就像跑丢的星星，在脑子里转个不停。
她想起逛街时，他站在服装店门口，看着她试裙子时手足无措的样子，耳根红得像被阳光晒过的番茄；想起KtV里，他扯着嗓子唱跑调的情歌，却在她笑倒时，把话筒递到她嘴边，眼里的光比彩灯还亮；想起过山车上，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可冲过最高点时，他喊的却是她的名字。
还有水族馆的海底隧道，他举着手机给她拍了几十张照片，每张里她都笑得眼睛弯弯，而他的影子总在镜头角落，嘴角扬着藏不住的温柔；动物园的熊猫馆前，他把她架在肩膀上，她的帆布鞋蹭着他的后背，他却低声说“再高点，让你看清楚它啃竹子的牙”。
这些细碎的、闪着光的瞬间，像撒在蛋糕上的糖霜，一层叠着一层，甜得让她心脏发颤。
以前总觉得，幸福是丁子轩走出手术室时说的“成功了”，是他把她做的和果子吃得干干净净，是他累极了还不忘给她掖好被角。可现在才知道，幸福也可以是脱下白大褂的他，带着点笨拙的温柔，陪她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一串会发光的珠子。
三玖悄悄下床，赤着脚走到客厅。落地窗把月光铺在地板上，像层薄薄的银霜。她走到料理台旁，打开冰箱，拿出丁子轩昨天买的抹茶冰淇淋，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冰凉的甜在舌尖化开，却没压下心里的热。她靠在料理台边，看着冰箱门上贴着的照片——有她和丁子轩在游乐场摩天轮里的自拍，他的耳朵被她捏得通红；有两人在水族馆的合影，背景里的鲨鱼张着嘴，他们却笑得一脸灿烂；还有张是他穿着白大褂，她穿着围裙，在面包店门口的合照，风铃在头顶叮当作响。
这些照片是她昨天整理的，每一张背后都写着日期和小事：“4月12日，丁子轩唱歌跑调被我笑了”“4月13日，他把我架在肩膀上看熊猫，后背汗湿了一片”。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地方，攒下了这么多故事。
“怎么醒了？”
身后突然传来丁子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三玖吓了一跳，冰淇淋勺差点掉在地上。她转过身，看到他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头发乱糟糟的，眼里带着点迷糊的担忧。
“没、没什么，”她把冰淇淋藏在身后，脸颊发烫，“就是有点渴。”
丁子轩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冰淇淋，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眉头皱了皱：“凉的，晚上少吃。”
“哦。”三玖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他却没多说，牵着她的手走到沙发旁，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从背后轻轻抱住她。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比手术台上的他柔和了不止一点点。
“睡不着？”他低头问，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带着点痒。
三玖点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像……太开心了。”
丁子轩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后背传过来，像温柔的鼓点。他拿起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纹路：“我也是。”
他想起第一次牵她的手，是在高中的图书馆，她的指尖冰凉，像块怕生的玉；想起第一次吻她，是在她答应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傍晚，她的唇瓣软得像；想起第一次在手术成功后，第一时间想告诉的人，就是她。
原来幸福到极致，是会让人失眠的。不是因为焦虑，而是因为太珍惜，怕这美好的瞬间像梦一样溜走，所以想醒着，多感受一会儿。
“给你热杯牛奶？”丁子轩问，指尖捏了捏她的耳垂。
“不要，”三玖往他怀里缩了缩，“就这样待着吧。”
两人没再说话，就着月光静静地坐着。窗外的风声很轻，远处偶尔传来电车驶过的鸣笛，冰箱的嗡鸣像只安静的小虫。三玖能听到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像手术台上最可靠的监护仪，让她莫名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皮开始发沉，头慢慢靠在他的肩膀上。丁子轩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低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扬着浅浅的笑，像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月光在地板上织成银色的路，他的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她的梦。
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时，她的手却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袖口，像只怕被丢下的小猫。丁子轩笑了笑，脱了鞋躺在她身边，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睡吧，”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还有很多日子，慢慢陪你开心。”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星星。丁子轩看着三玖安稳的睡颜，心里突然觉得，所谓的幸福，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瞬间，而是这些能一起失眠、一起等待睡意的夜晚，是知道身边有个人，会陪你把所有的开心，都酿成安稳的甜。
他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抹茶香，很快也坠入了梦乡。
天亮时，阳光爬上床头，三玖翻了个身，正好撞进丁子轩怀里。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她醒了，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不失眠了？”
三玖的脸颊微红，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闷闷的：“有你在，就睡着了。”
窗外的樱花开得正好，风一吹，花瓣飘进窗台，落在床头柜的照片上。照片里的两人笑得灿烂，像在预告着，未来还有无数个这样的清晨，无数个这样的、被幸福填满的日子。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月光下的辗转里，在清晨的拥抱里，在每一个因为太开心而失眠，又因为彼此而安心入睡的日常里，慢慢酿成最醇厚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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