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堂的面包刚出炉，二乃正把海盐卷摆进玻璃柜，眼角的余光瞥见三玖对着面团发呆，手里的擀面杖半天没动一下。
“发什么愣？”她走过去，用手肘撞了撞三玖的胳膊，“面团要醒过了。”
三玖猛地回神，脸颊微微发烫，低头继续擀面团，力道却没控制好，把面团擀得歪歪扭扭。
二乃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大概有了数。她往店外看了看，确认没客人，压低声音问：“昨晚……没成？”
三玖的动作僵了一下，擀杖差点掉在地上，声音细若蚊蚋：“嗯。”
二乃叹了口气，靠在料理台上，看着玻璃柜里的面包，语气里带着点小失望：“我就说你胆子小，果然……”
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些：“他没生气吧？”
“没有。”三玖摇摇头，想起昨晚丁子轩温柔的眼神，和那句“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再说”，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他还安慰我……”
“你呀。”二乃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丁子轩这种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长得帅，性格好，对你又死心塌地，别说七年，就是七个月，换做别人早就不耐烦了，也就他……”
她的话没说完，却像根针，轻轻刺在三玖心上。
是啊，换做别人，怎么可能接受？七年的感情，亲密接触只停留在高中那次青涩的尝试，更多时候是克制的吻和拥抱。别说男人，就是她自己，有时都觉得对不起丁子轩那份沉甸甸的爱。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眶有点红，“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到了那时候，就怕得不行。”
“怕什么？怕他吃了你？”二乃翻了个白眼，语气却藏着心疼，“他要是想对你怎么样，早就动手了，还能等到现在？三玖，你得信他，他不是那种人。”
三玖低着头，没说话，眼泪却差点掉下来。她信他，比信自己还信，可那份莫名的恐慌，像附骨之疽，总在关键时刻冒出来，让她束手无策。
“行了，不说这个了。”二乃递给她一块刚烤好的奶酥，“吃点甜的，心情好点。丁子轩都没说什么，你自己别钻牛角尖。”
三玖接过奶酥，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心里的愧疚却没减轻半分。
沉默的坚守与未言的深情
丁子轩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再也没提过那晚的事。
他依旧每天早上送她去店里，晚上接她回家；依旧在她做面包时，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病例，偶尔帮她递个模具；依旧在睡前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平稳得像首温柔的歌。
他甚至比以前更小心翼翼，每次拥抱都先问“可以吗”，每次吻她都点到即止，生怕再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这天晚上，三玖洗完澡出来，看到丁子轩正坐在床边擦手术刀。那是他刚从医院带回来的，据说下周一要做一台高难度的心脏手术，他特意带回家消毒。
灯光下，他的侧脸专注而认真，指尖握着酒精棉，细细擦拭着刀刃，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稀世珍宝。三玖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高中时，他在生物课上解剖青蛙，也是这副专注的样子，连老师叫他都没听见。
“还没擦好？”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声音很轻。
“快好了。”丁子轩头也没抬，继续手里的动作，“这把刀用了五年，顺手。”
三玖看着那把银光闪闪的手术刀，刀刃锋利得能映出人影，却在他手里温顺得像只小猫。她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细，却很有力，是常年握手术刀练出来的。
丁子轩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眼里带着疑惑：“怎么了？”
“丁子轩，”三玖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丁子轩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他放下手术刀，反手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温暖：“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在一起七年了……”三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犯了错的孩子，“别人的情侣都不是这样的，只有我们……”
只有我们，还像刚谈恋爱的高中生，连最亲密的触碰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丁子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声音温柔得像叹息：“傻瓜，感情哪有什么‘应该’的样子？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发梢，“我爱的是你，不是那些形式。只要能每天看到你，能抱着你睡觉，能吃到你做的面包，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他顿了顿，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语气认真得像在做手术前的誓言：“三玖，对我来说，你这个人，比什么都重要。别胡思乱想，嗯？”
三玖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从来不是看重那些的人，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愧疚——他把所有的委屈都自己扛了，却反过来安慰她。
“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受伤的小猫，“我会努力的，我会克服的……”
“不用努力。”丁子轩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给她顺气，“顺其自然就好。如果一辈子都克服不了，那我们就一辈子这样，我也心甘情愿。”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明天会下雨”，却让三玖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灯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眼底没有丝毫的勉强和抱怨，只有满满的温柔和宠溺，像包容一切的大海。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丁子轩的爱，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是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坚守——他用七年的时间告诉她，他爱的是她本来的样子，无论她勇敢还是胆怯，无论她准备好还是没准备好，他都会等，会守，会一直陪着她。
“丁子轩，”三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却异常坚定，“我爱你。”
丁子轩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这句话，她很少说，每次说都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脸红，可这次，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像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出口：“我也爱你，三玖，很爱很爱。”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两人相拥的身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像盖了层温柔的被子。三玖靠在丁子轩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的愧疚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宁和坚定。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克服那份恐慌，不知道他们还要这样“小心翼翼”多久，但她知道，只要身边有他，只要他还在等，她就有勇气慢慢往前走。
这样就很好。
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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