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刘有德对着夏常水怒目而视，可却毫无办法。
一时之间饭桌上的空气有点僵住了。
秦玉娥站在两人之间，知道现在是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可她刚要开口，就听到那边于翠蝶站了起来。
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嗳！大家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要是因为我们这个小厂子让各位领导有了嫌隙，那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刘经理，夏同志，既然二位对我们的货都有兴趣，要我看不如我们的货一分为二，分给二位如何？”
于翠蝶不愧是老练的销售人员，这一句话就看出来处理了不知道多少这种局面了。
秦玉娥在心底暗暗佩服，默默的记下了话术。
原以为夏同志和刘经理会就此停战，谁知道那刘经理却将铜铃眼一瞪。
“我支持经济建设不假，但这货平分我是不同意的。他们那个单位谁不知道，说是管理进出口贸易，可其实最后那些货还不是都流回国内的市场。去码头镀一层金回来就想跟我们商场挣市场吗！”
？
这刘经理何出此言？
秦玉娥的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得觉得这其中有点蹊跷。
这位夏同志的工作内容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国家确实是从这个年份开始试行扩大进出口贸易，直到76年左右，就贸易这块其实一直没停。
只不过民间知道的不多，全都掌握在特殊的人手中。
所以这货要是到了夏同志的手里，应该也是首先供应那些有特权的人。
怎么刘经理却一口咬定，夏同志拿了货还会流回市场，跟自己抢盘子？
她心中虽然有疑惑，但脸上却没显，只是暗中观察着桌子对面两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夏常水听了刘有德这话，脸色也是一黑。
“刘经理，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血口喷人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为了建设国家，你倒是先把刀子捅到了自己人的心窝子里？”
他这话阴测测的，显然已经生气了。
于翠蝶和秦玉娥对视了一眼，俩个人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今天这饭局上的走势，确实是她们两人没想到的。
正在两个人争执的你来我往之际，那边的马在文突然出了声。
“呵。”他先是十分不在乎的笑了一声，这才说道，“我看你们两个都不要争了，这小秦的货还没到你们手里，这就让你们差点把自家的老底都给抖落出来了，就你们俩这样，还说自己是生意上的老手？要我看都不要拿货了，干脆回家种红薯吧！”
他这一出声，倒是让刘有德和夏常水不再争执了，两个人全都转向了他。
刘有德是个急性子，心里憋不住话，眯着眼睛问道：“怎么，老马你也要跟着插一脚？”
“我插什么！我明说了，我对这货没兴趣，你们眼里看着是好东西，但我的柜台在津海市，这东西有的是！运过去以后，损耗都够我在那边重新定做了，我是不会动你们的货的。我就是说老刘你今天冲动了，话有点密啊！”
马在文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却让冲动的刘有德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他的眉头锁的死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
“我看今天就这样吧！饭里的情谊我心领了，于大姐，秦同志，生意的事情我们回去都好好想想，有什么想法咱们再约好了！”
他说完这话，就往外走。
似乎是刚才马在文的话真的戳到了他的心窝子里似的。
秦玉娥赶紧追了上去，将自己住的招待所的地址塞给了刘有德。
“刘经理，这是我们住的招待所，我们在招待所里会住一周的时间。您要是改变主义的话，尽管来找我们！”
说完这话，她又赶紧将另外两份写着地址的条子递给夏常水和马在文。
夏常水笑笑接了过来，马在文却直接推了回去。
“秦同志以后再有别的货再找我吧，这次我就不跟着掺合了。”
秦玉娥知道，这位马科长一开始就对自家的货没兴趣，人家有话直说自己也不好强迫不是。
干脆笑笑收回了纸条。
刘有德一走，剩下的两位很快也走了。
一场席面到最后闹的不欢而散，陈双还觉得有点对不住秦玉娥两人。
“老于，你看这……”
于翠蝶赶紧摆手安慰陈双：“这生意场上都是保不齐的事，剩下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吧！这次可谢谢你了，你帮了我们大忙，给你的回扣我明天直接给你送过去！”
陈双有点不好意思：“老于，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但这可是规矩！陈双你可不能拒绝我！”于翠蝶虎着脸，没让陈双说拒绝的话。
给中间人吃回扣，这是大家的共识，两人当然不能破这个规矩。
陈双推脱了一下子，也就不推脱了。
等到将陈双送走了以后，于翠蝶和秦玉娥这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这一顿饭吃到了下午三点多，事情谈到现在这样，两人的心情都比较压抑。
“于姐，这回是不是我在席上的表现不好？”秦玉娥有点担心的问道。
“小秦，你别这么想。其实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了，毕竟咱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将货卖出去，而是探听一下藏在临县的那个阴咱们的人到底是谁！”
于翠蝶的眼中爆发出了一丝精芒，沉声说道。
“这倒也是！”秦玉娥低着头，罕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于大姐，你觉得这三个人中谁最有可能是那个给咱们下订单阴咱们的人？”
“马在文！”于翠蝶一点都没犹豫的说道。
“这个马在文一开始就对咱们的货没兴趣，不像是另外两个人。虽然他说的那些理由确实在情理之中，但……你不觉得他是故意说给咱们听的吗！他本来可以什么都不说的！厂长说过，那个态度最不同寻常的人，就是那个给咱们下绊子的。而且马在文是服装厂的科长，他要是想搞到一批不花钱的布料，那可太简单了。就是为着打压同行，他也有足够的动机干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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