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眼球建筑，如同冷漠的神只，无声地俯瞰着整个混乱而庞大的地下城市。被其“注视”的瞬间，秦凡感到一股无形的、浩瀚的意念扫过周身，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析。这股意念并非带着明显的恶意，更像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观测”，冰冷，客观，不带丝毫情感。
南宫翎握紧了手中的长枪，身体微微绷紧，这是一种面对无法揣度的存在时本能的警惕。连一直表现得较为轻松的瞳，此刻也屏住了呼吸，小手紧张地抓着秦凡的衣角，那双灵动的异色瞳孔中，映照着空中那令人心悸的影像。
“跟我来，入口在下面。”瞳小声说着，领着二人走向眼球建筑下方那片由扭曲金属和发光晶体构成的复杂基座。基座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入口，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仿佛巨兽微张的口器。
踏入光门，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并非预想中的奢华殿堂或阴森秘所，而是一个无比广阔、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空间。无数粗大的、半透明的管线纵横交错，内里流淌着各色流光溢彩的能量液。管线的中央，是一个无法形容其庞大的聚合体——那是由无数颗大小不一、仍在微微搏动的大脑，以及成千上万只各式各样的眼球组成的巨大球状物！
大脑的沟壑如同山川脉络，眼球的瞳孔倒映着海量的、飞速滚动的数据流。低沉的嗡鸣声充斥着整个空间，那是亿万神经元同时放电、处理信息时产生的共鸣。这里，就是“万事知”的真面目——一个活着的、由生物组织构成的超级智脑！
“欢迎……来到……千瞳阁。”
一道平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神念，直接在秦凡和南宫翎的识海中响起。这神念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方向，而是弥漫在整个空间，仿佛是他们所处的这片“空气”在说话。
即便是秦凡，目睹这超越常理认知的景象，瞳孔也是微微一缩。他体内的力量悄然流转，紫金色的气血在血脉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一股源自太古洪荒的威严自行弥散，抵御着那无所不在的观测感。同时，他道基之上那道细微却顽固的裂痕，也似乎被这股外来的压力引动，传来一丝隐痛。
“有趣的……变量。”那道神念再次响起，这一次，明显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好奇”的波动。无数管线中流淌的能量液速度似乎加快了几分，那聚合体上的万千眼球，有超过三分之一，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了秦凡身上。
“紫金血脉……古老，高贵，却带着道伤……矛盾的存在，数据库比对，相似度低于百万分之一。”神念如同在陈述客观事实，“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扰动源。”
秦凡面色平静，对于自身秘密被一眼看穿似乎并不意外。他直视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生物智脑聚合体，开门见山：“我们为情报而来。”
“轮回莲。”南宫翎补充道，她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旷，“我们需要知道它的下落。”
“轮回莲……”万事知的神念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空间中无数眼球的数据流滚动速度骤然飙升，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光瀑。“关联词：往生、轮回、重塑根基、弥补道伤……目标明确。”
短暂的沉默，只有能量流动的嗡鸣。随即，神念给出答案：“信息确认。轮回莲，上古异种，伴轮回法则而生，最后一次确切记载，位于‘瑶光仙阙’核心禁地——‘往生池’。”
瑶光仙阙！往生池！
秦凡目光一凝。瑶光仙阙，乃是仙墟中最顶尖、也是最神秘的势力之一，其核心禁地，守卫之森严可想而知。
“警告。”万事知的神念不带感情地继续，“信息更新：往生池近期异动频繁，轮回法则紊乱，能量读数异常飙升。疑似有未知的外来力量，正在强行干扰甚至……窃取轮回之力。此异动，概率百分之七十三点八，与‘祂’的计划存在关联。”
祂？
秦凡和南宫翎心中同时一凛。这个称谓，带着一种不言自明的禁忌与强大。是导致仙墟破碎的存在？还是幕后操纵一切的黒手？
“瑶光仙阙已对此做出反应。”神念补充，“往生池守备力量提升至最高等级，禁制全开，擅入者，死亡率评估……百分之九十九点七。”
百分之九十九点七！这几乎是一个必死的概率。
空间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轮回莲的下落明确了，但其所在之地，却是一个已然被触发最高警戒的龙潭虎穴，甚至还牵扯到某种涉及“轮回”的惊天阴谋。
“为何告知我们这些？”秦凡突然问道，他可不认为这冰冷的生物智脑会好心免费提供额外信息。
“交易……需要信息对等。高风险，高回报。隐瞒风险，不符合……交易原则。”万事知的神念回答得理所当然，“而且，你们的介入，尤其是你——‘变量’，可能会引发更多……有趣的数据变化。”
它毫不掩饰地将秦凡视为一个观察和研究的对象。
“那么，获取这份情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秦凡直接问出了关键。面对这种存在，任何拐弯抹角都是徒劳。
“代价……”神念的波动似乎带上了一丝“满意”的情绪，“两部分。”
“第一，你的一滴……精血。”话音未落，一根细长的、顶端带着微型采集器的银色金属管，从一侧的管壁上无声无息地探出，悬浮在秦凡面前。“你的血脉，是极其稀有的样本，有助于完善我的生物数据库。”
秦凡看着那闪烁着寒光的采集器，眼神深邃。他的精血蕴含着他生命本源和血脉秘密，岂能轻易予人？
“第二，”不等秦凡回应，万事知继续道，“帮我……从黑市‘陨星角斗场’，带一个‘失败的实验品’出来。”
实验品？角斗场？
南宫翎蹙眉：“什么样的实验品？为何你自己不去取？”
“那是我早期……一项关于‘战斗潜能激发’研究的产物。编号：零。它拥有极强的战斗本能和近乎不死的生命力，但……不可控。被角斗场主发现，囚禁，成为了他们的摇钱树。”万事知解释，“我自身……无法直接介入黑市内部事务，受限于……底层协议。而角斗场有特殊禁制，排斥我的直接力量渗透。”
一个由万事知创造，却又失控的怪物？被囚禁在血腥的角斗场供人取乐？
“为何要救它？一个失败品。”秦凡捕捉到了关键。
神念沉默了片刻，那巨大的生物聚合体上，无数眼球的数据流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它……不仅仅是失败品。它的核心深处，保留着一份……原始数据。那份数据，关联到我自身……一段被加密和遗失的初始代码。对我而言，很重要。”
原来如此！是为了找回它自己丢失的“记忆”或者说“根基”！
一滴蕴含自身秘密的精血，再加上前往龙潭虎穴拯救一个危险的“失败实验品”……
秦凡看着眼前那冰冷的采集器，又想到瑶光仙阙那近乎必死的守备，以及角斗场中未知的危险。这万事知的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然而，轮回莲是他修复道伤、更进一步的关键所在，他别无选择，也从不畏艰险。
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紫金色的锋芒闪过，一滴殷红中带着点点金芒、蕴含着磅礴生机与古老威压的血珠缓缓沁出，悬浮于空中。
那滴血出现的刹那，整个空间的所有管线，能量液的流动速度骤然提升了数倍，发出近乎欢鸣的嗡响。那巨大的生物聚合体上，所有的眼球都死死地“盯”住了这滴血，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渴望”。
秦凡屈指一弹，血珠精准地落入那银色采集器中。
“角斗场的位置。”他收回手指，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付出的并非自身珍贵的本源精血。
一道神念信息流瞬间传入秦凡和南宫翎脑海，标注出了陨星角斗场的具体方位和基本信息。
“交易成立。”万事知的神念中，那丝“满意”的波动更加明显，“期待你们……带回我的‘零’。”
采集器缩回管壁消失不见。而那关于轮回莲和瑶光仙阙往生池的详细情报，则化为一道凝实的信息光球，悬浮在秦凡面前。
秦凡伸手握住光球，信息瞬间涌入识海。
他转身，看向南宫翎和有些不安的瞳。
“走吧，”他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先去会会那个角斗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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