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妈？”
李半夏颔首。
赵坦眼眶一热，鼻尖有点酸，像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滔天一样的委屈和难过涌上心头，声音难以抑制的哽了两声，“李姨，苏三哥……”
他不懂，不理解，不明白，他妈做的不够多不够好吗？
二十年啊，老黄牛一样撑起一个家！
他们那些人怎么能这么欺负他妈？
赵荣辉那个畜生，怎么能下得去脚把平时对他那么好的姐姐踹下楼去？！
“没事啊，你姐命救过来了，剩下什么咱都不怕了。”苏老三看他这样，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才十八九的孩子呢。
赵坦重重点了下头，嗯了声，“我回来这一路，认真想过了，那边的工作我不要了，能调回京城就调，调不回来我就在京城找一份私企，听说私企工资高，我妈的工作给了人，我得挣钱撑起这个家。”
苏老三蹙眉扫了他眼下的乌青两眼，摇摇头，“私企工资是高一些，但乡镇基层做起来，以后往上升的机会更大，放弃了可就回不来头了，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有我们呢。”
赵坦摇头，“我想清楚了，从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出头之日，我妈跟我姐等不及，更何况我姐恢复需要钱做支撑，你们能解我们一时之困已是大恩，总不能让你们一直出钱出力，那我们成什么人了？”
“你这小子……”
苏老三叹了口气，侧眸看李半夏，李半夏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三人分开，苏老三跟李半夏打了车离开。
路上，苏老三问李半夏，“妈，柳姨不是说她儿子想从政吗？私企可进不了市政，你刚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劝他？”
“从政哪是那么容易的？他一没人脉，二没钱财，在基层做的好那叫应该的，做不好就要等着帮人背锅，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李半夏叹气，“私企工资高，能改善你柳姨他们目前的困境，他说的那些话也是他想了许久的肺腑之言。”
说完，挑眉看了眼苏老三。
苏老三疑惑的眨了下眼，“妈？”
“你不是老说你那杂货店缺人吗？考察一下看他合不合适。”李半夏道。
苏老三，“……”
他愣了下，随即一喜，对呀，这个赵坦可是正儿八经的人大毕业的大学生，这人品瞧着也是个靠谱的。
用生不如用熟。
把人拉过来跟着他一起干，也未尝不可。
“妈，我还需要考察他什么？”苏老三凑到李半夏跟前。
李半夏看他一眼，闭上眼养神，“问你大哥跟你二哥去。”
到家，母子俩吃了顿饱饭，洗了个澡，好好睡了一觉。
没几天，赵坦就跟着苏老三上岗了，那边的工作也不研究往回调的事了，直接辞了。
柳明翠抽空回了趟小区收拾娘儿三个的东西，碰到厂子领导过来，问她，“赵悦那孩子怎么样了？”
听柳明翠说捡回一条命，松了口气。
“……按理说，这房子是厂里分给赵建成的，他人进了监狱，这房子厂里是要收回的，但这事儿吧发生在厂里，所以我们领导班子经过商量后，一致决定，房子你们可以继续住，也可以选择人道主义补贴，也就是钱，钱不多一千块钱，你看你……”
柳明翠有些惊讶，高兴厂里还有人情味。
“这房子我们不住了，我们选钱，孩子住院需要很大开销，谢谢厂领导送的及时雨。”
领导点点头，把准备好的信封递过去，看了眼屋内乱糟糟的一团，“那我过几天让人来收房？”
“好，我这两天把我们娘儿几个的东西搬出去。”
领导安慰了柳明翠几句，离开。
他前脚走，楼下的女人后脚就带着她女儿晓燕上来敲门了。
柳明翠看到她们，点了下头，转回去继续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跟女人说，“我这两天要收拾东西，后天一早，你带着晓燕去市中医院门口等我，我会从市人民医院直接过去。”
晓燕眼睛一亮，抓住女人的胳膊，激动的叫了声，“妈！”
女人也微松一口气，拍了拍女儿的手以示安抚。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柳明翠头都没回，“按时去就行，我要赶回医院照顾我女儿，没太多时间耗在上面。”
“好，那我们走了。”
柳明翠答应了一声，听着房门打开又关上，一直忙碌的收拾着。
收拾好，都装进拿破布床单里，打好结儿。
她一包，阿悦一包，小坦一包。
二十年，她们娘儿仨的东西少的可怜。
她还以为要收拾上两天。
抬头看向窗外，天还亮着，客厅外的阳台门没关，风扑打着没扣紧的玻璃，啪啪作响。
柳明翠怔怔的看着那个阳台，到底也没敢过去。
她一个人拿不走，只能分几趟，蚂蚁一样搬去儿子刚租的小院里。
院子是合租的，他们租了两间，儿子一间，她和阿悦一间。
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她的阿悦赶紧好起来，能说话能下床能走路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未婚夫一家来过几次，想见阿悦，阿悦没答应，让对方把给她花过的钱，送过的礼物照价算出来个数，回头她还。
未婚夫和他父母都没答应，未婚夫说会等她，他父母没说什么。
对方已经二十四了，就算等，又能等几年，等情分耗尽，就是陌路人了。
柳明翠想劝劝女儿，但阿悦铁了心，觉得自己还不知道能恢复成什么样子，何必耽误人。
柳明翠心疼的直抽抽。
第三天一早，柳明翠安顿好女儿，跟护士交代好，赶去市中医院，跟楼下女人和她女儿晓燕，把手续办了，工作转给晓燕，她什么都没有了。
从医院出来，仰头看着太阳，柳明翠自嘲的笑了笑。
努力大半辈子，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她还真是咎由自取！
早就该从第一份工资被赵老太骗走那会儿就该醒悟，就该跟赵建成那狗东西离婚，远离赵家那群畜生！
“柳明翠！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女人大步追出来，一把抓住柳明翠的手，“这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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