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一顿，想到什么，让苏红梅先带着其他考试用具去考场，准考证他来想办法，尽量在考试前给她送过去。
“于老师，算了，我不考了。”
苏红梅鼻尖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也想参加高考，可补办准考证是需要时间的，老师刚才也说了来不及的，她不想再给老师添麻烦了。
“胡说什么！”
班主任听到她声音里的哭腔，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儿，“苏红梅，你努力了三年，顶着你爸不让你念书的压力，白天上学放学打工，好不容易熬到高考，眼看就要熬出头了，你甘心就这么放弃辉煌的人生，跌到你爸想让你去的泥潭里吗？”
“……呜呜，老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苏红梅捂住嘴，哭的无助又绝望。
班主任叹口气，“那就听老师的，现在擦掉眼泪，带上东西打车去考场，时间截止前我一定把准考证给你送过去，老师相信你能考上大学，你也要相信老师一定能让你进考场，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苏红梅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手，“……好。”
“快去吧，我也要去找人帮你补办准考证了。”
班主任安抚好小姑娘，听她那边挂了电话，按了下挂断键，重新往外拨了个号码，“国泰，出事了，你小妹的准考证被你爸给撕了……好好，我等你电话。”
班主任挂上电话，搓了搓因为紧张汗湿的手，焦急的看着电话。
同事看他守着电话，奇怪道，“你不是说要带你们班的那个谁去考场吗？还不走？从咱们学校到考场少说要半个小时，万一路上再碰到堵车什么的，你不得提前把时间给空出来？”
“……哦，我已经让她直接去考场了，我接完电话直接过去跟她汇合，你还说我，你不也没走，赶紧走吧。”
班主任笑着敷衍了几句，同事确实还要带队，提醒了他两句就快步离开了。
电话还没动静。
十分钟，他觉得像是等了十个小时。
好不容易电话铃声响起来，他一把抓起，喂了声。
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于老师，我是苏国泰的弟弟苏民安，准考证已经补办好了，我找人给你送过去，你们现在是在学校还是考场？”
班主任呼出一口气。
太好了。
他擦了把额头的汗，才道，“送去考场吧，我跟苏红梅约好了在考场门口汇合，到时候你让来人找……”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说了。
怕自己堵到半路，又叮嘱道，“如果在开考前十五分钟，你们没看到我，就把准考证直接给苏红梅，什么事都没有小姑娘的高考重要。”
“……好，我知道了，谢谢于老师。”
挂了电话，班主任没再逗留，抓起自己准备的一套考试用具，小跑出校园，打了车往考场赶。
万幸。
他到的时候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苏家兄弟的人比他先到。
看到他，直接走过去递给他一个信封，“东西在里面。”
班主任愣了下，打开信封一看是一张崭新的准考证，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握住对方的手，连声道谢。
对方摆摆手，说他只是个跑腿的，没跟班主任寒暄，就坐车离开了。
班主任没多纠结，拿着准考证去找苏红梅。
苏红梅看到准考证，脑子眩晕了一下，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汹涌袭来。
她瞬间红了眼，朝班主任深深鞠躬，“谢谢于老师，谢谢于老师！”
班主任扶起她，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
“好好考，考上大学，走出你爸那个小院，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苏红梅重重点头。
校园内，响起考生可以进考场的铃声，快要考试了。
班主任飞快扫了眼她准备的考试用具，把自己准备的那份递给她，“铅笔要用2b的，你那只普通的不行，涂不好答题卡机器会读不出来答案的。”
苏红梅后怕的点点头，又谢了班主任一声，才跟着人流进校园。
上午考完，从考场出来，班主任和英语老师一起在树下等她，英语老师手里拿了个保温瓶，看她出来，笑着迎上去，打开瓶盖递给她。
“喝点水，我和于老师带你去吃午饭，我在旁边宾馆定了间房，吃完饭休息一会儿。”
苏红梅道了谢，跟着两个老师一起吃了午饭，休息的时候，英语老师陪着她，班主任回了学校。
下午去考试，是英语老师陪她进的考场。
考完出来，也是英语老师接的她，带她去吃了晚饭，陪她回宾馆休息，“这两天你就不要回家了，免得影响考试。”
苏红梅乖巧的点点头。
英语老师笑笑，“也别紧张，你平时成绩一直很稳定，把高考当平时测验去考，就能去你想上的大学。”
苏红梅眼睛微微亮。
“我想去外国语大学，我想跟老师一样学英语。”
“好呀，英语的用途以后会越来越广泛，相信就业机会也会很多，你毕业后想干什么？当翻译？还是跟老师一样当老师？”
苏红梅摇摇头，她还没想好。
她只知道她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想花钱就有钱花的那种有钱。
英语老师嗯了声，“不着急，这事等你上了大学再琢磨，晚了，赶紧睡吧，明天老师喊你起床。”
有两位老师轮番陪着，苏红梅觉得她的高考并没她想象中可怕。
两天考试结束，班主任让苏红梅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去学校估分。
英语老师让她跟自己回家主，苏红梅没答应，说自己住店里，方便打工。
老师拗不过她，没再勉强。
93年的报考模式，是先考试再估分填志愿出分数再录取。
苏红梅第一志愿填了外国语大学。
她想学英语。
大嫂跟大哥谈恋爱那会儿，她就羡慕大嫂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大嫂嫁进来教她发音，教她学英语，搂着她笑着说，“等小妹你长大有钱了，替大嫂去国外看一看，外国人都说英语……”
大嫂说法国巴黎有埃菲尔铁塔，埃及有金字塔，荷兰有郁金香，俄罗斯人把土豆当主食吃，她想去看看。
她也想去看看。
报了志愿，就是等分数下来，期间，苏红梅去店里打了几天工，跟丽姐说了声，晚上就睡在他们办公室，等大学开学，她直接搬去学校宿舍住。
有苏有福在的那个家，她不打算再回去了。
分数下来那天，她提前跟丽姐说要借店里电话查分数，丽姐二话没说，让她尽管打，还笑着拍了拍她，说，“……希望明天上班，我们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苏红梅嗯嗯点头。
墙上的时钟刚过十二点，她就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拿起电话拨通记在脑子里的电话号码，“……请输入你的准考证号和出生年月……您的高考成绩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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