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的后颈汗毛根根竖起，碎玉贴着大腿内侧，凉意顺着血管往骨头里钻。
他听见沈砚冰的呼吸声突然急促，转头正看见她捏着十字架的手在抖，指腹蹭过金属链时发出细微的刮擦响。
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太平间的冰柜门还凉，“三年前的今天。”
“我刚进医院实习，跟着陈主任值夜班。”
“他给我带了杯豆浆，说‘小沈，法医和外科都是跟死神抢人，只不过一个在生前，一个在死后’。”
档案页被风掀得哗啦作响，有张泛黄的处方笺飘起来，落在林观鹤脚边。
他弯腰捡起，看见上面工整的钢笔字：
“术后需每日监测心率，忌情绪波动。”
“陈立山。”
墨迹在“陈”字最后一笔拖了道细尾，像是写字时突然被打断。
沈砚冰的白大褂口袋里传来震动，她摸出手机，屏幕蓝光映得眼尾发青：
“值班护士说，七楼的手术灯又开始闪了。”
她把手机塞回兜里，动作比平时重了三分，“陈主任以前主刀的手术室就在七楼。”
林观鹤把碎玉攥得更紧，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地响了声：
【检测到阴阳波动异常，建议开启破妄眼追踪灵体轨迹。】
【消耗50点灵力值，是否确认？】
他没说话，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灵力值昨晚刚用雷符劈了只吊死鬼，现在只剩70点。
但沈砚冰已经往门口走了，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档案，像只急于扑向猎物的白蝶。
“等等。”
他喊住她，从兜里摸出张黄符拍在她后颈。
“防鬼迷心窍的，别嫌我手脏。”
沈砚冰反手摸了摸后颈的符纸，没说话，却放慢脚步等他跟上。
七楼的安全通道弥漫着消毒水混着霉味的怪味，林观鹤盯着台阶上斑驳的水渍，感觉每走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系统提示音又响了：
【破妄眼已激活，当前灵力值剩余20。】
他的右眼突然发烫，像是被撒了把辣椒面。
再睁眼时，走廊墙壁上爬满淡灰色的丝线，像无数条蚯蚓往尽头的手术室钻。
沈砚冰的背影在他视野里泛着暖黄的光，和那些灰线形成鲜明对比。
“到了。”
沈砚冰停在217号手术室前，金属门牌掉了块漆，露出底下暗红的锈。
她伸手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混着里头传来的滴水声——哒，哒，哒，比心跳还慢半拍。
林观鹤的右眼刺痛，灰线在门内聚成团黑雾，中间裹着道模糊的人影。
他拽住沈砚冰的手腕，把她往身后带：“站我后面，你包里的雷符准备好。”
沈砚冰的声音发颤，却还是探出头往门里看，“陈主任？”。
“是你吗？”
黑雾突然翻涌，滴水声变成指甲刮玻璃的刺响。
林观鹤看见人影逐渐清晰：金丝眼镜裂成蛛网，白大褂前襟全是暗红的血渍，左边太阳穴凹进去块，像被什么重物砸过。
鬼魂的声音像砂纸磨铁皮，“他们都说我是庸医。”
“手术台上的血压计突然失灵，备用电源怎么都打不开——可他们只记得患者死了。”
沈砚冰的手指在包里摸索，林观鹤能听见符咒纸被捏皱的声响。
他往前迈半步，鞋跟磕在地上发出脆响：
“陈主任，您生前给实习医生带过豆浆，给患者写处方能写满三张纸。”
“现在这样，值得吗？”
鬼魂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你怎么知道？”
林观鹤歪头，瞥见沈砚冰已经摸出三张雷符，指尖抵着符纸边缘，“沈医生说的。”
“她还说，您坠楼前三天，给每个护士发了润喉糖，说‘最近夜班多，别嗓子哑了’。”
黑雾晃动得更厉害，林观鹤闻到浓重的铁锈味——是鬼魂身上的血渍在渗“血”，滴在地上冒起青烟。
系统提示音急促响起：【怨鬼情绪波动剧烈，即将进入失控状态！】
【建议使用锁魂链！】
他反手从后腰抽出桃木剑，剑鞘磕在墙上发出闷响：
“您恨的是那些落井下石的人，还是恨自己没救回患者？”
鬼魂突然尖叫，天花板的手术灯“啪”地炸了，玻璃渣劈头盖脸落下来。
沈砚冰拽着他的衣角往旁边躲，雷符“刷”地甩出去，在半空炸成蓝色电弧。
林观鹤趁机甩出锁魂链，银链裹着金光缠住鬼魂的脚踝。
“够了！”
他大喝一声，剑指抵住鬼魂眉心。
“你女儿今年该上初中了吧？”
“她每年清明都来给你送豆浆，用保温桶装得严严实实。”
鬼魂的尖叫戛然而止。
林观鹤的右眼看见它体内的灰雾开始消散，露出底下一缕淡白的光。
沈砚冰凑过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符纸——是他今早画的净魂咒，墨迹还带着朱砂的腥气。
鬼魂的声音突然变轻，像在说梦话，“我...我对不起秀芬。”
“可我真的尽力了...”
林观鹤摸出雷击木，木头表面的纹路泛着幽蓝的光。
他刚要念超度咒，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
沈砚冰踉跄着撞进他怀里，手术灯的碎片稀里哗啦往下掉。
林观鹤护着她往墙角躲，看见窗外的天空突然变黑，像被块巨大的黑布罩住了。
“怎么回事？”
沈砚冰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带着股淡淡的薄荷味。
“地震了？”
林观鹤没说话。
他盯着怀里的雷击木——刚才还泛着蓝光的纹路，现在变成了暗红，像被血泡过。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比警报还刺耳：
【检测到异常阴阳波动！】
【检测到异常阴阳波动！】
震动越来越剧烈，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人惊慌的尖叫。
林观鹤扶着墙站起来，透过碎了一半的窗户往下看——
医院广场上的喷泉池里，黑水正咕嘟咕嘟往外冒，水面浮着层青灰色的雾气，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钻出来。
沈砚冰拽了拽他的衣袖：
“观鹤...那是什么？”
林观鹤没回答。
他盯着雾气里若隐若现的影子，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碎玉在兜里烫得厉害，这次不是冷，是烧——像块红炭贴在大腿上。
他突然想起档案室里那个红墨水符号，想起山里那声低语，想起系统任务里总提到的“千年煞”。
震动停了。
整栋楼陷入诡异的寂静。
林观鹤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得耳膜发疼。
沈砚冰的手还攥着他的衣袖，指尖凉得像冰块。
他扯了扯她的手，“走。”
“去地下车库。”
“为什么？”
“我的外卖电动车还停那儿。”
林观鹤扯出个笑，可嘴角刚扬起就僵住了——他听见楼下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一声，一声，像有人拉着棺材往楼上走。
沈砚冰的十字架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烫得她松手。
那光晃得林观鹤眯起眼，再睁眼时，他看见雾气里的影子更清晰了——是具穿着古代官服的骸骨，头顶戴着锈迹斑斑的铜冠，肋骨间卡着把断成两截的剑。
系统提示音终于给出了新消息，声音发颤，像在尖叫：
【警告！】
【警告！】
【千年煞封印松动！】
【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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