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燕子矶的乱石滩上，江水如脱缰野马般奔腾咆哮，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向船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颜姝站在船头，手中紧握着一把强光手电，她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
随着颜姝的动作，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束骤然刺破了废弃船厂的黑暗，仿佛要将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彻底照亮。光束穿过雨幕，直直地照在那扇紧闭的铁门上，门上的封条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醒目。
封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1992年7月查封”的印戳却依然清晰可辨。在这潮湿的空气中，那印戳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色，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寒意。
\"爆破组就位。\"韩默的耳麦传来滋啦电流声，\"三、二...\"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扇原本坚固无比的铁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推倒在地，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金属撞击声。
颜姝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倒下的铁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踩过那片已经锈蚀不堪的钢板，每一步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这钢板随时都会断裂。
她手中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勉强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当手电光扫过墙上的那幅巨幅航运图时，颜姝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那幅图上，长江航道被用红笔清晰地标注出了七个隐秘的停泊点，每个点都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基地。而其中最近的一个，竟然直指上海的吴淞口！
\"这是证人转移路线。\"她指尖拂过发霉的图纸，\"八十年代他们用货轮运送实验体。\"
韩默用证物袋装起散落的工作日志，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掉出半张照片。画面里是年轻的外婆抱着襁褓站在码头，背后货轮的舷号被刻意刮花，但颜姝还是认出了船首的青铜鹰徽——某跨国制药集团的标志。
负三层的气温骤降十度。当颜姝推开标有\"样本库\"的铁门时，扑面而来的福尔马林味刺痛了鼻腔。成排的玻璃罐浸泡在幽蓝液体中，每个罐体都贴着编号：A-01到A-12。
\"这是...\"韩默的手电光扫过第七个罐体，声音戛然而止。
浸泡在防腐液中的少女面容鲜活，耳后的红痣在蓝光下宛如一滴血泪。颜姝的胃部剧烈抽搐，罐体标签上的字迹刺入眼帘：**\"原型体，林秀兰双胞胎妹妹，1987年10月15日终止实验\"**。
\"她们在克隆自己亲人。\"颜姝的指甲掐进掌心。手电光忽然扫到角落的保险箱，箱门虚掩着露出半本账簿。
泛黄的账页记载着令人窒息的交易：1989年3月，某制药公司向\"证人计划\"支付200万美元；1991年7月，日本某商社购入十二支\"特殊药剂\"；最近一笔记录停在2018年，收款方是瑞士某私人银行。
\"这不是实验记录，\"韩默翻到最后一页，\"是跨国洗钱账本。\"
货舱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两人冲到甲板时，三艘快艇正撕开雨幕包抄而来。探照灯扫过领头快艇上的身影，颜姝的血液瞬间凝固——戴金属义肢的面具人站在船头，手中的榴弹发射器已经对准货轮。
\"跳！\"韩默拽着颜姝跃入江面的刹那，爆炸气浪掀翻了半个甲板。
刺骨的江水灌进肺叶，颜姝在昏沉中抓住漂浮的货箱。面具人的快艇正在逼近，她能看清对方举起的手枪枪管上的蛇形雕纹。
\"砰！\"
枪响的同时，一道黑影从斜里撞开快艇。林秀琴驾驶的摩托艇划出锐利弧线，在颜姝即将沉没时抓住了她的衣领。
\"账本在哪？\"湿透的林秀琴眼神癫狂，完全不像中枪时的冷静模样。
颜姝抹掉脸上的江水，突然发现对方后颈浮现青黑色纹身——扭曲的数字\"731\"中央，嵌着个微型注射器图案。
长江公安艇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林秀琴突然剧烈颤抖，从腰间抽出针管扎向自己脖颈。颜姝抓住她手腕的瞬间，针筒里晃动的蓝色液体与老宅里的一模一样。
\"他们给我装了开关...\"林秀琴的瞳孔开始扩散，\"每次想起真相就会...\"
摩托艇突然被浪头掀翻。混乱中颜姝夺下针管，发现标签上印着**\"认知抑制剂-7型\"**。林秀琴趁机潜入水下，再浮出水面时，眼里已是一片空洞。
\"证人计划还在继续。\"她机械地重复着，嘴角溢出带血的泡沫，\"我们都要成为...\"
韩默的巡逻艇终于赶到，探照灯下，林秀琴后颈的纹身正在渗血。颜姝突然想起法医中心的全息录像——那些玻璃舱里的少女脖颈处，都有同样的渗血针孔。
凌晨两点，市公安局物证科灯火通明。痕检员突然敲开会议室的门：\"在账本夹层发现微型胶卷。\"
投影仪启动的瞬间，所有人屏住了呼吸。1989年的监控画面里，王振国正在与某位外宾握手，对方胸前的鹰形徽章与货轮上的完全一致。当他们交换文件时，特写镜头捕捉到标题：**\"活体证人租赁协议\"**。
\"难怪要克隆，\"韩默按下暂停键，\"他们在把证人当商品出租给境外机构。\"
颜姝用镊子展开胶卷最后一帧，泛黄的合同页显示，1992年某东南亚国家曾租用\"A型证人\"三个月。而签署日期正是外婆带着颜姝逃离实验室的那天。
物证科的门突然被推开，值班民警举着带血的包裹：\"刚收到的匿名快递。\"
当颜姝拆开层层油纸包，银色手术刀哐当落在桌上——正是外婆当年威胁王振国的那把，刀柄刻着的\"17\"字被血迹浸透成褐色。包裹底层是半张被烧焦的照片，依稀能看出林秀琴穿着白色拘束衣被锁在病床上，拍摄日期是：2023年10月5日。
手机在证物袋里突然震动。颜姝戴上手套接通电话，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刺破寂静：\"林秀琴在我们这里，想要活口，明早八点带着账本来栖霞山货场。\"
背景音里传来金属碰撞声，接着是林秀琴沙哑的嘶吼：\"别过来！他们在每个证人脑子里都装了...\"通话戛然而止。
韩默追踪信号的手突然顿住：\"基站定位在紫金山天文台——那里是九十年代生物实验室旧址。\"
颜姝擦掉手术刀上的血迹，在灯光下发现刀刃内侧的刻痕。用显微镜放大后，几串数字组合浮现出来：**\"A3-1987-731\"**。
\"是保险箱密码。\"她抓起车钥匙，\"去天文台地下实验室，现在！\"
地下三层的气密室门需要虹膜验证。当颜姝下意识看向扫描仪时，电子锁竟显示**\"A型第三代权限通过\"**。
惨白的灯光次第亮起，成排的冷冻舱在寒气中显现。每个舱体都连接着心电图仪，而最中央的舱盖上，贴着一张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照片——身穿碎花裙的颜姝正在公安局门口买早餐，拍摄时间是昨天早晨七点。
\"欢迎回家，A-3号。\"
广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颜姝浑身僵直。那是外婆的声音，但更年轻，更冰冷。韩默举枪对准声源时，冷冻舱的心电图突然全部恢复波动，此起彼伏的警报声淹没了所有理智。
舱盖正在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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