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北齐皇帝前往晋阳。到了夏天四月,甲子这天,北齐把并州的尚书省改成大基圣寺,晋祠改为大崇皇寺。乙丑日,北齐皇帝又回到邺城。
北齐皇帝年轻,身边有很多宠臣。武卫将军高阿那肱,向来靠阿谀奉承被北齐世祖和和士开看重,世祖经常让他在东宫陪着北齐皇帝,所以高阿那肱很受宠,一路升官做到并省尚书令,还被封为淮阴王。
北齐世祖挑选了二十个都督,让他们去东宫保护太子,昌黎的韩长鸾也在其中,北齐皇帝唯独对韩长鸾格外亲近喜爱。韩长鸾本名韩凤,大家都以他的字称呼他,他一路升迁,做到侍中、领军,总管内省机密事务。
宫里有个婢女叫陆令萱,她丈夫汉阳人骆超,因为谋反被杀,陆令萱就被发配到掖庭,她儿子骆提婆,也沦为奴隶。北齐皇帝还在婴儿的时候,陆令萱负责照顾他。陆令萱这人机灵狡猾,特别会讨好别人,深受胡太后宠爱,在宫里那是独揽大权,作威作福,还被封为郡君,和士开、高阿那肱都认她做干妈。北齐皇帝封陆令萱为女侍中。陆令萱把骆提婆带进宫侍奉北齐皇帝,两人整天在一起玩乐,骆提婆一路升官,做到开府仪同三司、虎卫大将军。宫里有个叫穆舍利的宫女,本来是斛律皇后的随从婢女,受到北齐皇帝宠爱;陆令萱想攀附她,就认她做干女儿,还推荐她当弘德夫人,又让骆提婆改姓穆。不过和士开掌权时间最长,那些得宠的臣子都依附他,就为了巩固自己的恩宠。
北齐皇帝想起祖珽,就把他从流放的犯人里挑出来,任命为海州刺史。祖珽就给陆令萱的弟弟仪同三司陆悉达写信说:“赵彦深这人心里阴险,想干伊尹、霍光那种废立皇帝的事,你们姐弟怎么能平安呢,为啥不早点用有智谋的人啊!”和士开也觉得祖珽有胆量有谋略,想拉他做自己出谋划策的主心骨,就抛开以前的恩怨,诚心诚意对待他,还和陆令萱一起跟北齐皇帝说:“襄帝、宣帝、昭帝的儿子,都没当上皇帝。现在陛下您能独登皇位,祖孝征(祖珽字孝征)出了不少力。人家有功劳,不能不报答。祖孝征虽然品行不太好,但有出奇的谋略,遇到紧急情况能用得上。而且他眼睛都瞎了,肯定不会有反叛之心。您把他召回来,问问他有啥好计策。”北齐皇帝听了他们的,把祖珽召进宫,任命为秘书监,还加授开府仪同三司。
和士开在皇帝面前说尚书令陇东王胡长仁骄横放纵,于是胡长仁就被调出京城,去当齐州刺史。胡长仁又气又恨,就谋划派刺客去杀和士开。事情败露后,和士开跟祖珽商量,祖珽就拿汉文帝杀薄昭的旧事举例,于是北齐皇帝就派人到齐州,赐胡长仁死。
五月庚戌日,北周皇帝前往醴泉宫。
丁巳日,陈朝任命吏部尚书徐陵为左仆射。
秋天七月辛卯日,皇太子陈叔宝娶沈氏为妃,沈氏是吏部尚书沈君理的女儿。辛亥日,北周皇帝回到长安。
八月庚辰日,有盗贼杀了北周孔城的守将,把那块地方献给北齐。
九月辛卯日,北周派齐公宇文宪和柱国李穆带兵前往宜阳,修筑崇德等五座城池。
欧阳纥在广州待了十多年,在百越地区威望很高,恩泽遍布。自从华皎叛乱后,陈朝皇帝就开始怀疑欧阳纥,于是征召他回朝当左卫将军。欧阳纥心里害怕,他手下很多人劝他造反,于是他就起兵攻打衡州刺史钱道戢。
陈朝皇帝派中书侍郎徐俭带着符节去传达旨意。欧阳纥刚见到徐俭的时候,摆出盛大的仪仗卫队,说话也不客气。徐俭说:“以前南越国吕嘉谋反的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将军您难道没看到周迪、陈宝应的下场吗!现在回头,转祸为福,还不算晚。”欧阳纥听了不吭声,把徐俭安置在孤园寺,过了好几十天都不让他回去。欧阳纥有一次出来见徐俭,徐俭对他说:“将军您既然已经起兵了,我得回去向天子汇报。我的性命虽然在将军您手里,但将军您的成败,可跟我没关系,希望您别再留我了。”欧阳纥这才放徐俭回去。徐俭是徐陵的儿子。
冬天十月辛未日,陈朝皇帝下诏,派车骑将军章昭达去讨伐欧阳纥。
壬午日,陈朝皇帝祭祀太庙。
十一月辛亥日,北周的鄫文公长孙俭去世。
辛丑日,北齐任命斛律光为太傅,冯翊王高润为太保,琅邪王高俨为大司马。十二月庚午日,任命兰陵王高长恭为尚书令。庚辰日,任命中书监魏收为左仆射。
北周的齐公宇文宪等人包围了北齐的宜阳,切断了北齐的运粮通道。
自从华皎叛乱后,陈朝和北周就断了来往,到这时候北周派御正大夫杜杲来陈朝访问,请求恢复以前的友好关系。陈朝皇帝答应了,还派使者去北周。
【内核解读】
这段历史记载勾勒出南北朝末期北齐、北周、南陈三方势力的政治动荡与权力博弈,其中既暴露了封建王朝的体制痼疾,也展现了乱世中人性的复杂面相。
北齐的政局尤为混乱。齐主年少宠信奸佞,将国家行政机构改作寺庙,显露出皇权对宗教的过度依附与政治失能。高阿那肱、韩长鸾等凭借谄媚上位,宫婢陆令萱竟能以保养之功干预朝政,甚至让儿子冒姓攀附宠妃,折射出后宫干政与官僚体系的畸形。祖珽从流放犯被召回重用的过程,更可见北齐权力场的荒诞 —— 和士开为巩固自身地位,竟能放下旧怨引 “奇略出人” 者为谋,而汉文帝诛薄昭的典故被用作诛杀宗室的工具,足见礼法早已沦为权力斗争的遮羞布。斛律光等名将虽居高位,却难挽朝堂颓势,预示着北齐的衰落已成必然。
北周的动向则显现出稳健扩张的战略。齐公宪率军筑城、断绝宜阳粮道,既巩固了军事据点,又试探着北齐的防御底线。而在与南陈断绝往来后主动遣使修好,体现出其在外交上的弹性 —— 既不放弃军事威慑,又懂得以政治手段为自身争取有利环境。长孙俭的去世或许是北周的损失,但整体来看,其军政体系仍保持着较强的执行力。
南陈的内部矛盾同样尖锐。欧阳纥在广州经营十余年,因朝廷猜忌而被逼反,反映出中央与地方的权力失衡。徐俭劝降时提及的吕嘉、陈宝应等历史典故,既是对叛乱者的警示,也暗示着南朝政权更迭中 “功高震主” 的宿命循环。章昭达奉命平叛,显示出陈宣帝试图以武力强化中央集权,但地方势力与中央的博弈仍将持续。
三方角力中,宗教与政治的交织(北齐改官署为寺庙)、皇权与臣权的博弈(各方宠臣的崛起与宗室的被打压)、地缘战略的进退(周齐争夺宜阳、周陈复交)构成了时代主线。这些事件不仅是权力游戏的具象化,更揭示了分裂时期王朝兴衰的共性逻辑 —— 当治理重心从民生转向权谋,从制度建设转向派系倾轧,覆灭的种子便已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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