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秋萍看向陈嘉，说：“你问他有什么用，他这么小知道什么，顾叔叔一家会对他好的，比跟着咱们有出息。”
陈嘉正欲开口，李月就忙不迭的插口：“秋萍同志，我一见平平就喜欢，我们娘俩投缘，我和志高一定会把他当亲生的孩子一般疼爱、照顾。”
说完，她给丈夫投递了一个眼神，顾志高也立即上前郑重的表态，叫秋萍安心。
秋萍鼻头酸胀，努力遏制情绪，不理弟妹也不理邻居，心一横道：“赶紧走。”
说罢，她大力的甩开平平，平平出于惯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抓不住姐姐的裤腿急的哇哇大哭。
李月忙上前搂住她，平平用力地甩开她的胳膊，哭喊着：“你走开，你走开，我要大姐！”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转头去看哥哥姐姐们，神情惶恐又委屈。
“你这个坏女人，别碰我弟弟！”元元拖着哭腔大叫。
她快十岁了，已经懂得很多事了，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来抱养平平的，愤怒捡起地上的石头子就往李月身上丢去。
秋萍板着脸一把将她拽进屋里，关上门，冲顾志高低吼一声：“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他抱走！”
来陈家之前，顾志高压根没想过会是这番景象，因双方早早通过气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
也想过孩子会抗拒会哭闹，但没想到竟哭的歇斯底里，看向他俩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但三岁多的孩子不记事，到了新家吃好的喝好的很快就融入了。
想到吃的，他立即打开糕点盒往平平跟前推了推，“平平，你别害怕，我和阿姨不是坏人。这是芸豆糕，香香的甜甜的很好吃，你尝一尝，看喜不喜欢。”
他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平平嘴边，轻声哄道：“你去叔叔家玩好不好，我们家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肯定会喜欢的，你要是想哥哥姐姐了，我就带你来这里看他们好不好？”
“是呀，平平，叔叔阿姨家里有积木有小汽车还有好多好吃的零食。”李月嘴里哄着又上前去抱平平。
平平一把打掉顾志高手中的糕点，驱赶两人，“我要和哥哥姐姐在一起，我有家，不去你家，走开走开。”
他翻过身子，朝秋萍的方向爬，哭声无助而不安：“大姐，别丢我，我听话，我乖，我再也不吃鸡蛋了，我听话，我不哭不闹，你别不要我......”
李月大约是真的很喜欢平平，怕横生枝节，不管不顾的抱起平平就跑，顾志高反应过来也起身拨开人群，给妻子清道。
平平的手指狠狠地掐着李月的胳膊，李月丝毫不觉疼痛，依旧牢牢的抱紧他。
他小脸通红满是泪痕，撕心裂肺的喊着哥哥姐姐的名字，嗓子都哑了，双腿拼命地扑腾蛄蛹，企图能从李月身上下来。
围观群众中有几个眼窝子浅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落下泪来，大骂秋萍狠心。
秋萍坚心定志根本无所谓邻居怎么看她，骂她狠心也好自私也罢，她不在乎。
做人就是要有取舍，世界上没有两头都甜的甘蔗。
这一刻她只想牢牢拽住二妹和三弟。
她拦住两人，低声求着弟妹，企图用道理说服二人：“他们都是军官，能给平平更好的生活，我们留下他才是害了他，让他走吧，本来就不该来咱们家的，妈是怎么死的你们忘了吗，留下他会拖死我们的！”
“大姐，话不是这样说的！”国栋生平第一次违抗了秋萍，他用力的将秋萍甩开，快步上前拦住李月，和她争抢平平。
李月尖利的声音在小院响起：“志高，我要这个孩子，我喜欢他，你快来帮忙啊，我要把他带走！”
顾志高也喜欢白白净净有些瘦弱有些可怜的平平，护在妻子身旁，不叫国栋触碰她，两个人紧紧相依，跌跌撞撞的冲破人群。
一簇簇的人头把陈家院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叫顾志高夫妇寸步难行。
陈嘉在原地踌躇，事关一个孩子的命运她也拿不准。
顾志高夫妇的条件肉眼可见的好，倘若平平跟他们走，不仅能拥有健全的家庭，生活和前途也都不用再发愁，一辈子安逸稳妥。
从理性上考虑被解放军抱养确实对平平有益......但平平的哭声实在是惊天动地，让人听了心里发慌。
身体比脑子做出的选择更快，陈嘉挣脱秋萍的束缚，上前一步拦住顾志高夫妇：“顾叔叔，孩子我们不送了，麻烦你们跑一趟，对不起了。”
说完，她就去李月怀里抢夺平平。
她是女孩子，顾志高不敢上手推搡她，不停的劝说她，平平跟他们走一定会有个光明的未来，比待在这个破院子强得多。
尽管他说的天好地好，都没有打动平平，平平伸出小手死死拽住陈嘉，一遍遍的喊二姐。
李月看向陈嘉，双眼通红：“孩子，你们姐弟没了父母还这样小，本来就过得艰难，何必再带着一个累赘呢，平平跟着我们，你大可以放心，我们会把最好的给他，他一辈子都不会过苦日子的。”
她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可陈嘉叫平平拽着，被他哭的红肿的双眼用力的看着，心里实在不忍。
于是，陈嘉反过来劝她：“日子好不好，你们说了不算，平平年纪虽小但已经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不好自然会跟你们走，可他现在不愿走，就想待在亲人身边，可见这穷日子他觉得好，希望你们尊重孩子的意愿。”
李月叫她说的一梗，但还是不愿放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有眼缘没父母的孩子，她舍不得撒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秋萍好似火山爆发一般，突然吼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当好人，我告诉你们，好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指着弟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亲姐弟，心连心，把自己亲弟弟送走难道她就舍得吗！
秋萍咬着牙说：“爸妈走了，我每天被这个家支唤的团团转，你们哭，我更想哭，可别说哭了，我连生病的权力都没有！我光顾着你们这几个小萝卜就够累的了，一个害死妈的小崽子，凭什么让我养他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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