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风吹动窗外的竹叶，沙沙作响。我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我望着案前堆积如山的卷宗，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边缘。景轩刚离开书房去召集心腹，屋内只剩我一人。烛火摇曳，映出墙上斑驳的影子，也照见我眉间的忧虑。
他太累了。
自从世家安插的内鬼被揪出后，调查便陷入僵局。原本还能在朝堂上牵制一二的线索，如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寸步难行。江湖人士闭门谢客，门派改口不谈，连那些曾经愿意提供信息的小吏都三缄其口。世家封锁得滴水不漏，仿佛只要我们再坚持片刻，便会自行退缩。
可景轩不会退。
他从不退。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沉沉夜幕下的宫墙。那里曾是我不敢想象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我必须守护的所在。风拂过鬓角，带起一丝凉意，也吹散了心头些许烦闷。
“若正面无路，不如绕道而行。”我轻声自语。
思绪忽然一转，想起早些时候在整理旧账册时看到的一则记录——某世家名下的商号，在海外贸易中频繁往来，且账目混乱，税赋申报多有出入。当时并未深究，只当是寻常商贾手段，可如今想来，或许这正是一个突破口。
世家以权谋利，早已不是秘密。他们掌控朝政、操控舆论，甚至与铁血盟暗通款曲。但无论权力如何遮掩，利益始终是最容易暴露破绽的地方。若能从他们的商业往来入手，追查资金流向，未必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我转身回到书案前，取出那本账册，翻到那一页。果然，上面记载着几个世家名下的商号名称，以及他们在各地设立的分铺。有些名字我熟悉，有些却从未听闻。我将这些名字一一记下，又在旁边标注了可能的关联点。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抬头，看见景轩推门而入。他的脸色依旧疲惫，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冷静。
“你还没休息？”他问。
我摇头：“我在想……也许我们不该只盯着他们的朝堂关系。”
他微微一怔，随即在我对面坐下：“什么意思？”
我将账册递给他，指着那几处标记：“这些商号，都是世家名下的产业。若他们真与铁血盟勾结，必然需要大量资金支持。而这些商号的账目，未必经得起细查。”
景轩低头看着那几行字，眉头微蹙：“你是说，从他们的商业往来入手？”
“对。”我点头，“世家靠的是权势，但他们更看重利益。若能在账目中找到漏洞，不仅能让朝廷有正当理由介入调查，还能逼他们露出破绽。”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可能完全用官银支撑这一切，必定会通过商号洗钱或转移资源。”
“没错。”我继续道，“而且商号之间的交易往来，往往比朝堂上的奏折更容易留下痕迹。若能顺藤摸瓜，找出他们与铁血盟之间真正的联系，或许就能打破现在的僵局。”
景轩抬起头，目光渐渐亮了起来。他似乎终于找到了新的方向，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
“你说得对。”他低声道，“我们一直在追查他们的政治布局，却忽略了他们最根本的生存方式——利益。”
我笑了笑：“有时候，最难防备的，反而是最不起眼的地方。”
他凝视着我，眼中浮现出一丝欣慰：“你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我新的思路。”
我垂眸，轻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轻松一些。”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覆上我的手背，掌心温热，带着坚定的力量。
那一夜，我们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景轩便召集了所有心腹，重新部署调查方向。他亲自挑选了几位擅长财务核查的官员，安排他们前往各地，暗中调查那些世家名下的商号账目。同时，他也派人联系了一些曾在海外经商的商人，试图从他们口中探听更多消息。
而我，则留在府中，协助整理相关资料，并与逍遥派掌门取得联系，请他们帮忙调查部分可疑商号背后的真正东家。
局势虽未明朗，但我们已然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午后，我正在书房翻阅一份新送来的卷宗，忽听得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墨羽回来了。
他满身尘土，显然一路疾行而来。我忙迎上前，只见他神色凝重。
“怎么了？”我问。
他压低声音：“我们在查那名频繁与江湖人士往来的远房亲戚时，发现他曾在一家名为‘天鸿’的酒楼密会一名神秘人。据酒楼小厮回忆，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举止间透着一股江湖气。”
“天鸿酒楼？”我皱眉，“那是城南最大的酒楼之一，平日里达官贵人与江湖人士皆有往来。”
墨羽点头：“属下已命人监视那酒楼，若那人再次出现，便可设法擒获。”
我思索片刻，道：“这件事先别惊动景轩，让他现在不宜节外生枝。我们先派人盯紧那边，若有动静，立刻汇报。”
墨羽应声而去。
我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却并不轻松。世家步步紧逼，我们每走一步都要万分谨慎。可越是如此，越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云溪。”身后传来景轩的声音。
我回头，看见他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封信。
“这是逍遥派传来的消息。”他道，“他们查到了一个关键人物，曾在几年前为某个世家运送过一批货物，目的地未知，但货单上写着‘铁’字。”
我的心跳猛然加快。
“铁？”我重复了一遍，脑中迅速联想到各种可能性。
“或许不是兵器。”景轩低声分析，“但也可能是某种代号。”
我点头：“无论如何，这是一条值得深挖的线索。”
他看着我，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谢谢你，云溪。若不是你提醒我换个角度去看问题，我们恐怕还要被困在这泥潭里许久。”
我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阳光落在他肩头，照亮了他眼中的坚定。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可只要我们不放弃，就总有办法。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片刻的静谧。
我站起身，走向窗边，看见一只青羽雀儿停在檐角，歪着脑袋望着我，眼中似有灵光流转。
我伸出手，它竟飞落在我掌心，羽毛柔软，体温微暖。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自己心底深处的声音：
走下去。
一定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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