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王黄的汇报后，几人心中稍安。
他们稍作整顿，便朝着那座名为“砥石城”的城池行去。
只不过越是靠近，他们就越能感受到这座城池的宏伟与……忙碌。
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堡垒。
高达十余丈的城墙由就地取材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表面粗糙，布满凿痕，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城墙上哨塔林立，甲士巡游，弓弩上弦，戒备森严。
此刻城门紧闭，但在其下方却留有一人多高的小门，用于进出。
小门附近簇拥着不少人，盘查极其严格，排起了一溜长队。
他们排在人流中，仔细观察。
只见进出的除了少量行商模样的普通人，大多都是法力气息不弱的玄者，以及成群结队、身着不同宗门服饰的弟子。
更多人则是身着统一制式皮甲或铁甲的军士，他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疲惫与风霜。
空气中除了原本的酸臭气味，更混杂了一股浓重的药味、汗味，以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只见守门兵士举着火把，指了指身旁立着一块醒目的木牌，上书：“战时特例，入城需缴资，普通人二十两白银一位，玄者十枚下品玄晶一位。”
这个价格高昂得令人咋舌，足以让寻常百姓望而却步。
排在前面、衣衫褴褛，似乎是游玄的一些人或零零散散几个行商的皆面露难色，甚至有人因凑不齐费用而被粗暴地驱离队伍，只能绝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
轮到刘宝田等人时，守门的兵士先是验过刘宝田递上的宗门令牌，又锐利地扫视了几人一眼，尤其是在光头、面容冷硬的江真和容貌秀丽的苏兰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伸出手，语气冷硬道：“四人，玄者，共计四十枚下品玄晶。”
刘宝田面色不变，似乎对这高昂的费用早有预料，或者说，这点花费对他们而言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只见他并未多言，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布袋，数出四十枚泛着微弱光泽的下品玄晶，干脆利落地放入兵士手中一个特制的、刻有敛息阵法的金属箱内。
玄晶落入箱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兵士见状，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挥挥手，哑声道：“进去吧。城内禁止私斗，并且没有酒楼，驿馆在西城区，自行寻找空房，若无空房，沿街而宿，但不得靠近城北禁区！”
几人道谢后，踏入城中。
而城内的景象顿时让他们心头一紧。
街道还算宽阔，但此刻却显得拥不堪。两侧的房屋大多简陋，显然是仓促建成。
街上行人如织，却少有闲适之辈。
更多的是抬着担架、运送物资的民夫和辅兵。
担架上，或是昏迷不醒，或是呻吟不断的伤员随处可见，鲜血浸透了粗陋的绷带，滴落在黑色的石板路上，留下深色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的压抑和紧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这……这真是第二道防线？怎么看都像是刚经历过大战的前线……”
王黄忍不住低声惊呼。
刘宝田面色凝重，低喝道：“噤声！莫要惹麻烦！”
苏兰也是秀眉紧蹙，目光越过嘈杂的街道，望向城池更深处。
她的视线猛地一凝，落在了城北方向。
一旁的江真注意到了对方的表情，便随其目光看去。
只见城池的最北端，那原本应是一座高耸山峰的地方，此刻却呈现出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整座山峰的顶端，仿佛被一柄开天巨剑凭空削去，留下一个巨大无比、光滑如镜的平面！
在那平台之上，密密麻麻搭建了无数营帐，旌旗招展，火光缭绕。
隐约可见更多的军士和强大的玄者气息在其中流动，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连漆黑的云层似乎都被冲淡了几分。
“那是……”
苏兰心中骇然。
削平山峰，这是何等通天手段？
由此看来北地宗门为了应对璃国，真是下了血本。
然而，还没等他们从这震撼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一名身穿圆领袍，胸前佩戴着一面古朴铜镜的汉子，带着一队兵士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此人气息彪悍，眼神锐利如鹰，腰间挂着的令牌随着大步摇摆“叮当”作响，其上字迹醒目，赫然是一位玄镜使的百夫长。
“你们几个！”
百夫长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看你们气息尚可，应是刚入城的玄者。现在人手紧缺，别闲着了，现在立刻去东城辎重营点卯，帮忙搬运箭矢和弩械！”
刘宝田闻言，眉头大皱，他们可不是普通百姓！一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玄者，让他们去干粗活？难不成是开玩笑？
更何况此行还有要事在身，岂能在此耽搁？
他思忖片刻，随后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大人，我等乃是玄云宗门人，此行有宗门任务在身，需前往黑泉谷，恐怕不便……”
“宗门任务？”
百夫长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一厉，“璃国大军随时会攻上来，现在整个北地都危在旦夕，还有什么任务比守住砥石城更重要？我不管你们什么任务，到了这里，就得服从征调！要么立刻去东城辎重营干活，要么现在就滚出砥石城！砥石城现在不养闲人，更不需要废物！”
“你！”
王黄气得脸色涨红，却被刘宝田用眼神死死按住。
苏兰心中焦急，忍不住开口道：“大人，我们并非不愿出力，只是此前在路上遭遇了食人教的邪修，历经苦战才得以脱身，状态不佳，急需休整……”
“呵呵！”
那百夫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脸上满是讥讽，“食人教算个屁！不过是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罢了！你们再往南边走走看，什么‘白骨道’、‘血莲宗’、‘七情魔教’……妖魔鬼怪全都冒出来了！璃国大军压境，那些南域的牛鬼蛇神也跟着趁虚而入，在此兴风作浪！区区食人教，也值得拿出来说事？少废话，最后问一遍，去，还是滚？”
他身后的兵士同时上前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森然杀气弥漫开来。
刘宝田见状，脾气也上来了，平日里让着玄镜使也就罢了，可对方此举也太欺人太甚了，可他刚要有所动作，就被身旁的王黄拉了拉，低声道：“先莫动肝火！这玄镜使之所以能如此强硬，便是因为前阵子玄朝颁发的一道新律令——战时征调令！”
“眼下只要进入南部的所有宗门、游玄，无论出身，皆需无条件接受玄镜司的统一调度指挥。”
“莫说咱们是玄云宗的弟子，便是齐云国的皇子此刻在此，若被征调，理论上也需服从。”
“违抗者，当场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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