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因畅想未来而略显松弛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什么情况？裴总，你说清楚！”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尽管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电话那头的裴总语速极快，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是内部监察系统发现的！我们项目组的一个策划，叫刘铭，他妈的有问题！不知道是哪个对头公司塞进来的钉子还是自己起了贪念，用伪装成钢笔的微型摄像机，偷拍了公司的保密数据！”
裴总喘了口气，继续道：“他今天下午去找老钱签字，老钱当时大概正在处理你的‘特殊运营支持费用’审批单，屏幕没来得及切走，就被那小子录到了！虽然截出来的图片很模糊，但‘江易’这两个字，还有后面那一长串的‘奖金’字样，隐约能看到！”
江易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声音都有些发干：“我的奖金……不都是钱总亲自操作，绝对保密的吗？怎么会……”
“百密一疏啊小易！”裴总痛心疾首，“老钱也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关键是这个内鬼！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怀疑他之前就偷拍了不少开发中的资料和运营数据想卖钱！这次是撞大运撞到你的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龙傲天拿到照片了？”江易的心跳得飞快，他几乎能想象到龙傲天看到那张模糊照片时脸上会露出怎样怀疑和探究的表情。
“应该是拿到了。我们监控到他把加密数据包发到了一个可疑的外部地址，追踪过去和龙傲天常用的一个联系Ip高度重合。”
裴总语气沉重，但随即又强行镇定下来，安抚道：“不过你千万别慌！听我说，那张照片非常模糊！除了你的名字和‘奖金’这个模糊的词，具体金额、发放理由、项目名称全都看不清！”
“天下叫江易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谁能证明这就是你？谁能证明这‘奖金’就跟《君临》有关？”
裴总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极其严肃：“你记住，只要你自己不承认，咬死了和你无关，这件事就永远只是猜测！龙傲天没有任何实锤证据！”
话虽如此，但江易的心依旧悬在半空。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财富、地位、游戏中朋友的敬佩、甚至刚刚萌生的关于现实投资的念头，都建立在“神豪易水寒”这个身份稳固的基础上。
他绝不愿意失去这一切。
“那个员工……刘铭，他怎么处理？”江易追问，带着一丝恨意。
“我们已经控制住他了，报警了！侵犯商业秘密罪、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够他喝一壶的！公司会发起最严厉的诉讼，绝不会让他好过，也会尽全力把影响降到最低。这方面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干净。”
裴总保证道，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郑重：“小易，你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稳住！就像平时一样，该玩游戏玩游戏，该充钱充钱，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要我们口径一致，龙傲天仅凭一张模糊照片，掀不起大风浪！”
裴总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哦对了，你的钱……来源，嗯……都是正常的吧？”
他虽然相信江易背后有“家族”支持，但此事事关重大，必须确认。
江易嘴里发苦，但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正常！裴总，我的每一笔钱都经得起查！要不要我现在就把银行流水截图发给你看？”他这话半真半假，钱来源“正常”，但解释起来却无比困难。
裴总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真的在考虑，然后非常认真地低声问道：“不用截图……你告诉我，你的资产余额大概几位数？”
江易看了一眼手机银行App的推送，心一横，说道：“将近七亿，九位数，现金！”
电话那头传来了明显的吸气声。即使是裴总，也被这个数字震了一下。
片刻后，他的声音明显放松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丝底气：“好！好！我心里有底了！将近七亿的流动资金……小易，只要你稳住你神豪的身份，当然你确实是，那这一切就无懈可击！”
“龙傲天就算怀疑，他凭什么质疑一个随手能拿出七亿现金的人的财富来源？”
裴总越说越觉得有理：“再说了，早期给你‘充值’走账的那些发票，公司这里都还留着存根呢！白纸黑字，真金白银的交易记录，这就是最硬的证据！哪家游戏公司找托，会真充这么多钱，还他妈老老实实给开发票交税的？！这就是我们最有力的反击武器！”
听到发票，江易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点点。
没错，这是明面上的证据。虽然那些钱最终又通过“系统”返还了，但流入游戏公司的过程是真实无误的。
通话最后在裴总反复的“稳住”、“放心”、“一切有我们”的保证中结束。
放下手机，江易却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书房里安静得可怕，窗外的霓虹似乎也失去了色彩。
裴总的话虽然给了他一些安慰，但最深层的担忧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
是，他有近七亿的存款。
是，他有早期充值的发票作为“证据”。
但是，如果龙傲天真的较真，动用力量去深挖呢？
他的家庭背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父母是工薪阶层，亲戚里也没有显赫人物。他本人大学毕业没多久，没有任何成功的创业经历，也没有继承巨额遗产的迹象。
那么，这七亿的资金，以及后续可能还会持续增加的巨额财富，来源到底是什么？
银行流水？系统安排的那个海外公司转账，虽然标注了“合法纳税”，但那家公司他根本查不到任何信息，像一个幽灵。
这本身不就是最大的疑点吗？
他再次尝试在脑海中呼唤系统，希望能得到一点提示或者保障。
然而，那个带给他一切的冰冷造物，依旧如同最深沉的死寂，没有任何回应。它只管打钱，从不负责解释和擦屁股。
“唉……”江易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巨大的财富曾经带来的安全感，此刻仿佛变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知道，龙傲天那种人，疑心极重，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张模糊的照片，足以在他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接下来，龙傲天会怎么做？是在游戏里试探？还是在现实中调查？
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
原本计划中与雷霆、山河的“友谊赛”，此刻在他眼中也失去了吸引力。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提前下线了。
现在的他，心乱如麻。
但是，正如裴总所说，他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
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直身体，目光再次投向电脑屏幕，却没有立刻登录游戏。
他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危机，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首先，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易水寒”必须是那个从容、强大、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神豪。
其次……或许，真武少侠之前提到的那个高科技项目，他应该更认真地去了解一下了？如果能在现实中有一个正经的投资项目，哪怕只是摆摆样子，是否也能为自己的巨额资金提供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夜色降至，江易坐在电脑前，眉头紧锁，之前的悠闲惬意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和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前的沉寂。
他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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